吃过早餐,两个人牵着手往家走,陆时郁把崇野的手缩进自己的袖子里,他突然问崇野,“小野,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妈妈?”
“你妈妈?”
“嗯, 她的墓在这边。”
其实是衣冠冢,陆常宁死在炮火之下,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四肢破碎,人心惶惶的年代,也没人有精力把一个战地记者的尸体送还给她的家人,况且死无全尸本就是一个让家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于是外婆带着小陆时郁,把妈妈生前很喜欢穿但是没有办法带去工作的裙子打包好,埋在了一座山包包上。
颜色鲜艳,当时陆时郁想,印象里的妈妈就是这样明艳又坚韧的,在他心里陆常宁是最伟大的女性。
“我想把你介绍给她。”
如果崇野不擅自跑回来,等之后有一天解决所有阻碍,他也会带着崇野回来见妈妈,妈妈一定会很高兴他能和他最爱的人在一起的。
虽然母亲已逝,但是崇野还是为此紧张,攥紧了陆时郁的手,“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只有你可以。”
“我怕我不够……”
不够资格。
陆时郁打住他的话,“我们去给妈妈买束花。”
“好。”
县里没有几家花店,两个人选了一家看起来最气派的,买了一束康乃馨。
每一枝都是精挑细选再要店长仔细扎好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束菊花,因为外婆的墓在妈妈旁边,母女两个或许早就再相见了。
崇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有一颗心砰砰乱跳着。
他想见过家长的关系应该就不会再被动摇了吧。
陆时郁其实也好久没有来看过妈妈和外婆,嵩水县对他来说不好的回忆太多,他在这里和妈妈还有外婆分开,得到崇野又失去崇野,所以不是说他不想回,而是一直不敢回,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个让自己有勇气回来的理由。
墓碑经过二十年的风吹日晒,看起来已经格外陈旧,陆时郁拿干净的手巾仔细擦拭,崇野半跪在一旁,端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如他所想,陆时郁果真更像妈妈,照片上的女人知性优雅,很难想象这样温柔的一张脸从事着那样需要勇气和信念的职业。
这时候的陆常宁和现在的他们差不多年纪,陆时郁用指腹摩挲过妈妈的脸。
“妈,我带小野过来看你了,小野是我的男朋友。”
崇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阿姨,我是崇野。”
地上很脏,两个人却毫不顾忌地单膝跪地,无论在外面是怎样的身份,回到妈妈这里就只是一个孩子。
“妈,我们爱了九年了,中间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现在才带他来见您,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感情很好的。”
陆时郁轻描淡写掉分别的九分之八,崇野觉得喉头一哽,有些呼吸不畅,他们真的分开了好久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