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逢跟她打过招呼,便将消息带给她:“宣威将军病体刚愈,就被派去蜀州了。”
原定的攻打蜀州的主将,是林雪微的父亲。
结果林将军一看安排了这么多没上过战场的年轻小伙,直接“旧病复发”。
事情便交到静昭仪的父亲楼安手中。
楼将军很乐意给年轻人机会,也很信任皇帝的眼光,一个放权就差点儿把他们都整死。
皇帝气得想要直接砍了楼安的同时,对林将军的避祸也有些迁怒。
第二波大军都到蜀州了,还在他“病愈”之后,连夜将人送过去。
林雪微听到这个消息,不在意地说:“我总是很难懂父亲的想法,但要论打仗,他的本事还是不输他人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将军脑子不好使,但宣威将军的身份却是用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
又不需要为整场战争负责,要活着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她现在对父亲的想法也只剩“活着就行”了。
秦玉逢:“念头通达了呀,我的林教头。”
林雪微:“……”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语调。
就跟上次喊她林妹妹一样的,仿佛在隐射什么的语气。
可恶,到底是在指谁?
与前来学宫学习的十几名女学生见过面, 秦玉逢便毅然告别林雪微,一意孤行地去给经学的学生讲课。
经学是所有读书人从识字起就要学习的内容。
对经学的掌握程度也是衡量一个人学问深浅的权威标准。
学宫的第一节 经学课必须要足够出彩,才能安住来此求学之人的心。
郑祭酒对她这个领导硬塞的关系户十分头疼, 劝说无果之后,只好问她打算讲什么,需不需要他帮忙提供教案。
秦玉逢不答反问:“郑雅先生可知,陛下为何要建学宫?”
他古怪地瞄了她一眼。
虽说这件事是皇帝自己在前朝提的,但他是贤贵妃举荐的, 知道些许内情。
学宫的方案最开始是由他面前这位华妃娘娘提出来。
据说是为了给贤贵妃娘娘找点儿事情做,搏她一笑。
今日,华妃也是跟贤贵妃一起来的。
某人一脸正经:“陛下希望学宫的学子为他所用, 以其才能显于圣人面前,而不是家世或是孝廉。”
郑雅脸色一肃:“是, 此乃正道。所谓举贤不避亲, 可非亲者纵有才能, 举荐者也不会知晓。”
这还算是客气的说法。
事实是即使有权举荐的人知道, 也不会举荐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郑雅一把年纪了, 才名不弱, 但从未入过仕途。
这是他才能不够吗?是因为他家世不够。
若没有贤贵妃的举荐, 他这辈子就只能在汉州给世家子弟当先生。
正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出身,皇帝才放心将祭酒的工作交给他, 不担心他教出来一批世家风味的学生。
秦玉逢:“陛下字修齐,因此, 本宫认为第一堂课可以从《大学》中关于格物致知的那一篇讲起。”
也就是皇帝取字的那一段。
开学第一课要搞思政, 这才是老传统。
要从“性本善”讲起, 就无法与学生原本受到的教育割开,也很难调动学生的情绪。
郑雅一愣,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竟是作揖下拜:“受教。娘娘远见卓识,我却以为您是在任性妄为,实在羞愧。”
秦玉逢扶了他一把。开玩笑道:“我的名声也算是响彻九州,祭酒大人没有在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叫我滚,便是十分有涵养了。”
他尴尬一笑:“娘娘言重。”
其实是想过的,但一想到这是皇帝家里供着的小祖宗,就没有那个勇气。
秦玉逢也懒得换衣服,穿着来时的素锦袍子,便抱着卷轴走进宽阔明亮的学堂。
她要给经学学生上课的事情已经被朱嘉传遍了。
然而当她进来时,大家还是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
尤其是在学宫门口跟她辩论的那个小伙子,要不是穿着鞋,脚指头都能抠出一条暗道来,让他逃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