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和老妇们骂骂咧咧,着实有点想不通。
还有很多张望的姑娘们,可是在她们根本不敢进去,生怕会被周围的这些男人骂死。
有人说:“我倒是对此有些许的好奇,最近所看的这些画本子十分的有趣,兴许进去入学……”
这时一个男人藏在人群里偷偷说:“这让俺家婆娘都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干脆我们把这个地方都给砸了吧!”
“谁说什么?有本事就站在我面前跟我说?”盛良妍听闻此话,眸光微动,心中的一根弦绷断了,她缓缓走出来,站在门口,她头上只挽着一根木簪,浓妆淡抹,一身淡青色衣服,像是一位女先生。
她垂眸看下来,扫视着说风凉话的男人们:“女子为何不能入学,各位也有母亲女儿,难道你们的母亲和女儿就只能做任人摆布,头脑空空的奴。隶吗?还有,各位姑娘,究竟为什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不是因为愚昧无知更好把控吗?所以,人活一世,我们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我们要做好自己!”
没想到盛良妍还没将话说完,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举起双手大声的说道,“我想要报名!”
没想到当着一名姑娘这么说,另外的一名姑娘紧接其后。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这里学习,我们就不能学习,我们难道就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吗?”
结果怼的这些人一言不发,他们不敢说。
男子们没有想到女子们这么狠,见自己落在下风,只好怒瞪了她们一眼愤愤转身离开。
“我看这群小女子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读书识字?她们就不是这块料!”
“切,女人不能文不能武,屁大点事便哭唧唧,除了伺候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
谢华章不知何时就隐匿在了人群中,她精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盛良妍看见她时,就看到了她泪水朦胧的眼睛。
她似有所感,谢华章也是个苦命人吧,为生活为报仇才把自己变得精明而市侩的吧。
“要进来看看吗?”她朝谢华章莞尔一笑,精致成熟的容颜上溢满了温和与友好,似是理解,似是释然。
谢华章看出了她的意味,犹豫了片刻,踏进了门口。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开了先例,旁人都会攻击你的。”
她哀叹一声,眼中似有慈爱,像在看一位小辈:“我何曾在乎过呢。”
盛良妍摇摇头,示意她看向报名处欢欣雀跃的女子们。
她们讨论着自己方才回怼男人不公平对待的战绩,笑的开怀,一个个手舞足蹈。
“你们知道不,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看那些男人的表情实在太让我开心了。”
“是呀是呀,我没有想过我有一天能过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盛姐姐好厉害,她说的男人们都不敢回嘴了,以后她就是我的榜样了。”
谢华章看着女子们年轻明媚的笑脸,微微一愣。
盛良妍缓缓开口,温柔美丽的容颜认真肃穆,她目光坚毅,字字铿锵。
“能看到这些,我便觉得值得。”
“女子不应该是囚禁在宅门大院中等待枯死的花,她们和男人一样,可以做将士,舞刀弄剑,踏遍山川河湖,可以做文人,笔墨里写进大好河山。”
“男人花天酒地最多是得浪荡的名声,而女子被男子碰一下,哪怕是强迫的也是要被置于死地,背负骂名,不得见天日。”
“我们不应该如此,也绝不是活该如此。”
盛良妍忽然想起盛淮茹。
多年心愿,总算是有了盼头。
谢华章开口道:“听说你的学堂最近在找女老师,若不嫌我是个残废,我就教教这些孩子怎样。”
她一向不容置喙的口气此时只剩下软化和商量。
盛良妍诧异自视甚高的谢华章竟然会和她提议主动参加学堂,忍不住心里动容了起来,对她以往所作所为产生的怨恨消散了不少。
她打量了一下谢华章。
她面容清傲,一身衣服一丝不苟,两鬓白发更多了一些,双眼中有着看破世事、历经沧桑的通透。
谢华章也同时在端详着盛良妍。
盛良妍向她伸出了手,自信从容,落落大方:“谢谢娘。”
谢华章有些恍惚,伸出手与她交握,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未来那些女子们的模样,她眼里泪光闪烁,连道了三声好。
。
傍晚,盛良妍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忽然惊醒,原来是陈嗣安回来了。
“阿姐,怎么睡在院子里,最近劳累,更要注意身体才对。”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听说开学典礼的时候闹得很凶。”
盛良妍的思绪从教案中脱离,抬眸便看到男人温柔俊朗的脸庞和柔情款款的双眸,心里塌陷了一角。
“无碍,我应付得过来,你才是要注意休息,永安到京州不近,来回折腾,看你眼角青了。”
她指腹抚上陈嗣安泛青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