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是每旬聚餐日。
齐国公府一大家子齐聚寿安堂,用过晚膳后,众人坐下来闲谈。
女子这边聊后宅聊子女聊八卦,男子那边则是朝堂政事或者边塞要事。
突然,老夫人高声叫覃煊,两个厅相连,中间只用碧纱橱隔开,因而老夫人这边传唤,覃煊那边就能听见。
没一会儿,他过来跟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倚在上首,两手交握于胸前,姿态怡然端庄。
“后日去你外祖家,你心中有何成算。”
陆今湘正在跟祝苓毓覃孟敏等人玩叶子牌,闻言支起耳朵,悄悄倾听,要去覃煊外祖家?那个谢府?
覃煊沉声回道:“孙子打算依照往年旧例,外祖亦不打算大办,只自家人一块吃个饭,届时驱车前往即可。”
老夫人微颔首,依照谢老的性子,猜测就是如此,她叫他也不是为这个,而是……
“湘姐儿,你打算怎么办?”
猝不及防被提及,陆今湘怔然,不忘甩出手里一张叶子牌,然后就见祝苓毓和覃孟敏同情地盯着她,似乎老夫人提及之事于她有莫大的委屈。
摩擦着手中叶子牌,回忆脑中剧情,翻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老夫人问此话的缘由。
当初,原主与覃煊新婚,照例该去给覃煊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两位老人亲自抚养覃煊长大,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亲人。
偏偏,原主当时听信一些旁道消息,在朝外祖父母请安时,言行举止不当,与人发生嘴上争吵,闹得当场很不愉快。
之前不是提及原主差点推公主入水,就是那次发生的争执。
覃煊本就对她不满,最最不能忍受她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跟前落面子,找麻烦,一怒之下发言再不许她去谢府,以致后头谢老寿辰,她身为覃煊正室夫人,却从没到场过。
这个,陆今湘十分理解覃煊所为。
如果是她,她也不能忍受旁人对至亲至爱的亲人不敬。
眼看覃煊立在下首,垂着眼帘,面容疏冷,思及昨日下午他们刚发生不愉快,他肯定不乐意松口带她,她正好懒得出去应酬,何必让他为难,一会儿若当众拒绝她多难堪。
随手撂下叶子牌,她站起身,主动开口。
“祖母,我就算了。”
“自然带上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出口。
◎060◎
谢府。
阖府清贵, 尤其谢老,成为阁老多年,桃李满天下, 当今天子亦是他的学生。
今日是谢老寿辰, 盛权之至, 照理怎么都该隆重特办,但他幼年时清贫,每年寿辰只有母亲亲手做的一碗长寿面, 后来即便位居高官不缺这点东西, 也不喜大办,依照他的说法, 举办寿辰的钱都够普通老百姓吃喝一辈子了。
齐国公府与谢府是姻亲, 自然要出席谢老寿宴,一大清早,全家人整理着装带上寿礼出发。
陆夫人特意跟陆今湘乘坐一辆马车。
只为路上敲打叮嘱她。
“一会到了谢府, 无论旁人说什么, 你只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当没听见。”
陆今湘没有吭声。
陆夫人嗓音拔高:“听到没?”
缓慢抬起朦胧的双眼, 脸上困意还没散去,陆今湘抬手揉了揉眼睛,嗓子哼哼道。
“知道了, 姑母, 你都交代一万遍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 好不容易煊哥儿松口让你去谢府,你可不能再使性子给他难堪。”
陆夫人叹息悠长, 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但那好歹是煊哥儿长辈, 你就当一只母牛在哞哞叫唤,反正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
陆今湘被逗笑,揶揄道:“姑母还会讲笑话呢,还别说,您说得确实生动形象。”
陆夫人忍俊不禁,手掌扫她一下:“我这都是为了谁,总之,你只要安安稳稳,如今齐国公府长媳是你,将来再诞下一儿半女,旁的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陆今湘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总不能告诉姑母那些事将来都没准吧。
两人闲谈中,马车一路顺利到谢府门口。
今日虽然是谢老寿宴,但门口迎来送往的人并不多。
谢老发话,只自家人一块吃个饭即可,因而今日上门的都是可以称之为自家人。
看到他们马车上的标志,谢府管家立即叫上二公子,亲自迎了上来。
谢府一共两房,都是老夫人亲生,谢老不仅为官清廉,对爱妻更是忠贞不渝,一辈子未曾纳妾收通房,倒是底下两个儿子各有不少妾侍通房,嫡出庶出浩浩荡荡十几人,通通围聚在老夫人居住的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