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被她抱着的覃煊身子微僵,停顿了会,嗓子暗哑,苦笑道:“不要抱得这么紧,小娘子,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
陆今湘愣住,刚想问他什么意思,胳膊肘往下一搭,触碰到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登时僵硬,随即触电般收了回来。
顿了顿,讪笑道:“没注意那么多,我想安慰你来着。”
覃煊坐姿风雅,提起袍裾一侧,轻飘飘往上面一压,这样就看不大明显了,脊背挺直,一张脸要多清贵就有多清贵,气质要多脱俗就有多脱俗。
陆今湘:“……”
就很离谱。
他转过头,谩视她,含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嫉恨骏哥儿。”
陆今湘点头,她相信他不是这种人,等等,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张开嘴,讷讷道。
“相公,我不是因着这个找你,我是当真想要安慰你。”
覃煊看他一眼,默默点头:“你有心了。”
看他这样子,就是不完全相信,陆今湘急了,直起身,着急道:“你相信我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单纯想要陪着你。”
覃煊愣住,怔怔盯着她,望见她纯净澄澈的眼眸,内里是一派坦然的担忧。
许久,他笑了,摸了摸她额头。
“傻瓜,我有什么可担忧的,这不过是件小事。”
陆今湘鼓着嘴,盯着他,一动不动盯着他,哪怕他笑得云淡风轻,看起来无甚大碍,好半晌,就在那对视线越来越灼热时,覃煊终于伸出手表示投降,苦笑道。
“好吧你赢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再次投向车窗外,车马徐行,街景翩然而过,街道上行人喧哗热闹,看起来那么美好,却衬托独行的马车那么寂寥。
“我其实没有难过。”
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开口,定定望着空茫茫的某处,神色疏淡,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总结般,嗓音平淡道。
“我只是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屋内好似一处我进不去的空间,偏偏我成了氛围的破坏者,就好像贸然去往旁人家做客,旁人尴尬又不失风度地招待我,但是我知道,我给旁人带来了困扰,如果昨晚我没有过去,想必祖父和骏哥儿就不会那么困扰。”
陆今湘怔住,微微启唇,心尖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187◎
“明明只是想传给偏爱的孙子, 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可以理解,就像外祖父同样偏爱我一样, 祖父却要特意背着我。”默了会, “我只是在想, 如果我没有听到,这样是不是就不会给人带来困扰。”
他转过眸,面庞正对向她, 上面没有任何不忿与难过, 有得只是平静与一丝极淡的惶然。
凝视着她,忽然, 轻声笑了。
“昨天回去没有跟你说, 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我没那么小心眼,不至于贪慕祖父母那点私产。”
陆今湘抿唇, 她用力摇头, 认真凝望他, 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小心眼, 也没有冒昧带来困扰,如果说真有错,那也是祖父错了。”
覃煊愣住, 有些茫然地回视她, 他自幼生活的环境就是君师天地亲, 长辈自然没有错,就算一时做错了, 晚辈也不该埋怨, 更何况这件事, 他真没觉得祖父做错了。
他试图解释:“湘儿,祖父把整个齐国公府给了我,他只是想把自个私财留给最疼爱的孙子,我们不能太过贪心。”
陆今湘一愣,继而啼笑皆非,好笑道:“相公你能这么想,可见永远不会发生府上担心的兄弟阋墙事件。”
覃煊摇头,他不是圣人,该他的他不会让,但他也不会逼人走绝路,覃骏是他嫡出弟弟,这个家底本就有属于他的一份。
“因而,这正说明祖父错了。”
陆今湘徐徐道:“我不知道祖父是不了解你,还是不愿意相信你,亦或者只是单纯吃醉了,但无论如何,如果我是祖父,我会直接把这件事摆出来,告知说齐国公府已经传给了你,府上的七成家业也是你的,嫡幼子身子孱弱,我打算给他留一些庇身财,我的私产你就不要惦记了,我打算都留给嫡幼子,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不舒服吗?”
覃煊顿住,想了想,恍然发现他好像真不会不舒服,也不会产生任何类似于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有些恍惚,原来他一直计较得是这个吗?如果祖父坦然告诉他要把私产留给弟弟,而不是像昨晚一样防着他背着他,已经得到齐国公府七成家产的他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这一刻,他才仿佛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情不自禁,他问出口。
“所以,祖父错了?”
“对啊!”
陆今湘万分郁闷,这件事肯定是老国公的错啊,覃煊觉得难过不是人之常情?覃骏更是躺着背锅,一切因果都有赖于老国公。
真是的,她好不容易缓和这对兄弟的关系啊。
她以为覃煊会因此释然,事实上,他确实释然一笑,说:“谢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陆今湘默然,沉默片刻后,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你不觉得祖父很过分吗?我看你好像完全不计较了。”
覃煊摇头,轻声道:“谁不偏爱身边长大的孩子呢,何况幼弟确实受我之累早产,祖父想给他留些私产也是应该的,我原先觉得不快也只是因着某种游离之感,但你这么一分析,我忽然对我的心情释然了,湘儿谢谢你。”
陆今湘扭头看他,眉目蕴满柔情,片刻,牵起唇道:“相公,我忽然发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