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未搭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魏枕风能感觉到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他和自己过的这两招存着试探的心思,根本未尽全力,这应该不是刺客。
魏枕风把语气放得客气了一些:“不知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也。”
男人不置可否,视线穿过魏枕风,落在了风斋的大门上。
魏枕风心中一凛。难道,这个高手是冲着赵眠来的?
“我找南靖太子。”男人道,“你闪开。”
魏枕风纹丝不动,脸上再未方才的礼貌,冷冷道:“滚。”
“不自量力。”男人说完,直冲风斋而去。魏枕风持刀迎上,挡在门前,不让男人前进分毫。
男人一开始尚且能应对自如,甚至没有拔出他腰间的佩刀。但他很快发现北渊小王爷在不顾一切地阻止他靠近门扉,一招一式直指他的要害,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一想到面前与自己交手的少年还没满二十岁,男人难得地警惕了起来。
男人谨记着主人的吩咐,不和小王爷正面交锋,直奔门扉而去,但少年的阻拦却让他不得不拔刀应对。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风斋大门时,少年忽然从他身后闪到了他面前,以血肉之躯挡在门前,直面他的刀锋。
他收刀收得极快,刀在离少年只有一指间的距离猛地停住。
“不敢杀我?”少年在他刀下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怎么,你主人不让?”
男人给北渊小王爷的评价又多了“审时度势,有勇有谋”八字。这些等他回到南靖上京,都要悉数向圣上禀告。因为圣上在他出发前特意嘱咐过:“你帮朕看看那个魏枕风现在长成什么样了,眠眠怎么就被他拐走了。”
男人的刀稳稳地架在魏枕风脖子上,看向一旁,道:“你再多说几句,主人未必不让。”
魏枕风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现场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此人一袭玄衣,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美,剑眉之下的双眼尤显深邃,目光投来时给人带来一种危险的压迫之感。
而抛去这股压迫感不谈,其矜贵之态,竟……和赵眠如出一辙。
小王爷的脸有稍许崩裂,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开了。
太子殿下一身华服,束发玉冠,和昨夜在床上的样子判若两人,原本苍白的容颜在盛装的衬托上亦多了几分神采。他目不斜视地缓步而出,腰间悬挂的环佩在他行走之时仍静静地垂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正是举止怀敬,站立有德。
魏枕风脱口唤道:“赵眠?”
赵眠没有看魏枕风。他强撑着几乎站不稳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走到男人面前。
赵眠垂下眼,端庄行礼:“父亲。”
小王爷的脸彻底崩裂了。
魏枕风想起之前赵眠收到上京的家书,曾预言自己可能会被萧相派人抓回去。当时他还以为赵眠在夸大,万万没想到,那不是夸大,而是夸小。
萧相没有派人来抓儿子,他是亲自来逮儿子了。
前一刻,魏枕风还在想:这高手好生奇怪,目标是赵眠却又不敢杀他,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绝不能让他靠近风斋打扰赵眠的清梦。
——开什么玩笑,太子殿下承欢一夜后的姿容岂是旁人想看就看的?
而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只见萧相一身威压,眉目肃然,端的是万人之上,一时之冠。
再看赵眠,珠围翠绕,雍容华贵,完美继承了萧相的俊美不说,五官甚至还精致了两分。
而他呢?
衣服是随便披的,奔泉书院人手一件的校服,毫无特色不说,还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只有浪荡子才会这么穿衣。
头发也是他随便束的,在方才和男人的交手中散了不少出来,被风一吹,在他眼前飘飘晃晃,惨不忍睹。
和这对父子一对比,他就像个在教坊司寻欢作乐了一整晚的纨绔子弟。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衣冠楚楚的重要性。难怪赵眠那么执着于华冠丽服,这在关键时刻是真的能救命。
魏枕风头皮发麻,脚趾抠地,恨不能原地消失,至少让他先去换套衣服再回来。
但男人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原地消失是不可能的,他只能面对现实。无论他心里有多慌,头皮有多麻,他都得表现得大方有礼,印象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原是萧相大驾光临。”魏枕风尽量端正好仪态,对着萧相行了一个小辈对长辈的常礼,“晚辈久仰。”
扶资离魏枕风最近,见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向萧相问候行礼,神色不亢不卑,举止亦不失高门风范,对小王爷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可惜,小王爷这么多的优点萧相是一个都看不上,他的问候也未得到萧相的回应。
萧相的注意力全在一年未见的太子身上。这是他和天子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宠爱了十九年的长子。
魏枕风又是个什么东西。
白榆和沈不辞站在萧相身后,近距离感受着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又一次不寒而栗。
白榆倒是很能理解萧相现在的心情。她也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一直把殿下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此时看到殿下看似完好无缺地站在他们面前,实则脸色苍白,嗓音中难掩疲惫,别说萧相了,她都心疼。
更让人心情复杂的是,殿下眉梢眼角中又透出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的嘴唇,稍懂风月的都能看出来那是一种被人吮吸过度的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