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李砚日后再对她动了杀心,还需忌惮连修和连宝福,除非他能将那两人也一并解决,他应当……还没有那个本事。
宋楚灵看了眼天色,也转身朝宁寿宫的反向快步走去。
不过那李砚虽是个麻烦,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你我皆是人,没何不同。
宋楚灵回到宁寿宫时, 已经错过了晚膳的时间,按照她如今的身份,便是错过了, 去膳房也是能够寻到些吃的。
可她今日的确是来了月事, 又在皇城中走了一圈,再加上应付李砚, 她便是身子骨再硬朗,这会儿小脸也失了血色,浑身乏力到一沾床便不愿再起身了。
她未宽鞋袜, 整个人侧身躺在了床上, 扯了被子搭在冰凉的小腹上, 闭眼凝神。
也不知过去多久, 当她被一阵脚步声扰醒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下,整个屋中一片漆黑。
她向来眠浅, 一点点声响都能让她打起精神。
“楚灵?”
门被叩响, 外面传来了宫人唤她的声音。
她朝外应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从床上下来,随后快步来到门前, 将门打开。
屋外之人便是今早同她一道去太医院的宫人,他一手提着灯, 一手拎着食盒, 见宋楚灵开门, 便朝她笑道:“这是王爷吩咐膳房为你备的东西, 你快趁热吃了。”
宋楚灵面露惊讶的接过食盒, 免不了要询问两句,这一问才得知, 原来王爷整个下午没有见到她,便寻问常宁,得知她身子不爽利之事,便嘱咐膳房,给她熬了碗石蜜姜汤。
汤一早就熬好了,可这宫人跑了好几趟,都没找到宋楚灵,这个时辰宁寿宫已经下钥,想着怎么着人也得回来了,才又跑了一趟,总算是将人给等到了。
“烦劳公公跑了这么多次。”宋楚灵带着歉意的感激道,随后便要去送那宫人。
那宫人哪里敢怪责她,连连摆手叫她不必送,快些回去喝汤才是。
宋楚灵到底还是将人送出了安寿殿,等回了屋里,这才点了灯,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石蜜姜汤,还有三个包子,闻着味便知是翡翠虾仁馅的。
她想起之前刘贵问她包子一事时,她随口说了句翡翠虾仁的嘴好吃,没想到李研当真了。
第二日一早,她按照规定的时辰来到殿外候着。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殿内传来了传唤的声音,宋楚灵与几个宫人一道走进殿内。
她虽然现在已经是李研的近身女婢,可她入殿伺候的时间太短,还不能直接上手去伺候晨起洗漱。
她便如前几日一样,规矩的立在旁边,用心去观察常宁是如何伺候的。
李研向来在没有清口之前,是不愿意说话的,待揩齿清口之后,他才抬起眼皮看向宋楚灵道:“可好些了?”
宋楚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福了福身道:“多谢王爷赏的姜汤,奴婢喝下后便舒服多了。”
“嗯。”李研收回目光,被刘贵推到妆台前,常宁打开妆盒,刚把梳篦拿到手中,便听李研忽然开口:“楚灵试试吧。”
屋内之人皆是一怔,就连宋楚灵也不由愣住。
帮主子束发可是极为重要的差事,便是有些得宠的宫人,也不敢随意应下这差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不慎梳断或是将主子梳疼了,都是要受责的。
常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梳篦递到了宋楚灵手中。
宋楚灵下意识就朝镜子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李研的目光。
他和煦的目光在铜镜中,显得更加柔软,怪不得许多人都说,李研这张脸生得犹如谪仙,尤其是这双桃花眼,含笑时便同那盛开的桃花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宋楚灵和他眸光相对时,失神了一瞬,随即仓皇垂眸,脸颊上染了一圈淡淡的绯红。
她的每一个神情都极为真实,几乎看不出任何做戏的成分,有些人擅长人前做戏,顶多是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但若能做到脸颊也跟着起红晕,便不是那般容易了。
当初惠英教她时,她也是学了许久才学会。
甚至她们在下山化缘时,惠英还特地会带她去寻戏班子,让她仔细去观察那些角们是如何做戏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做足做真,才能令人信服。
宋楚灵眼下便是如此,手中拿着梳篦慢慢来到李研身后,将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那份紧张小翼的模样让一旁的刘贵都替她捏了把汗。
李研望着镜中的宋楚灵,没有怪责,也没有着急,唇角的笑意反而还深了几分,他缓缓出声宽慰道:“无妨的,不必害怕。”
得了这句话,宋楚灵似是当真没那么怕了,她匀了几个呼吸,抬手将白玉梳篦缓缓插入眼前这一片墨发中。
因昭偌寺中皆是女尼,当初惠音为了教她梳发,便剪了许多马尾给她,编了一顶假发让她练习,不管是男子如何束冠,还是女子盘发插髻,她练过成百上千次,便是入宫这两年没有机会去给男子束发,她也不至于完全不会,将李研弄疼了。
可到底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宋楚灵梳得很好,只是动作比起常宁而言,太过缓慢了,好在李研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并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甚至为了让她不要紧张,还和刘贵说起了话来。
终于束完了发,宋楚灵额上已是生了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李研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了一下,问道:“很怕我么?”
宋楚灵先是点头,随后连忙摇头,“奴婢不是怕王爷,是怕自己做不好,伤了王爷。”
李研轻笑,示意她到身前来。
宋楚灵来到他身侧,微微俯身等他吩咐,可李研却没有吩咐她做任何事,而是指了指腿边的位置,让她蹲下。
宋楚灵心中疑惑,却还是照吩咐蹲到了轮椅旁,垂眸等待李研下一步指示。
“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