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欣美人也一并愣住。
玉嫔昨日在大殿上已经丢了颜面,她一路回去都是拿团扇遮住脸的,根本不敢让人知道她被打的有多么惨。
若是让人得知了,她怕是在这后宫中再也抬不起脸了,所以打碎了牙只敢往肚子里吞。
这二人愣住片刻,回神时眼中皆是惊惧,赵芝拉住宋楚灵的手,一开口,语调都带着微颤,“玉嫔不会罢休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的,你怎么能……”
“这还是玉嫔教我的。”宋楚灵眉心微蹙,用那心疼的眼神望着赵芝,“我入宫三年以来,头一次见到有人被杖责,那日我记得玉嫔说过,既是要责打,便要狠狠的打,否则日后不会长记性。”
赵芝怎会听不出宋楚灵在指何事,那次她被玉嫔杖责后,险些就丢了性命,直到现在每当变天时,她整个下身都还会刺痛。
赵芝的眼泪再次翻涌而出,她怔怔地望着宋楚灵,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宋楚灵拿出帕子,帮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用极低地声音道,“她怎么叫人打你,我便怎么打她,毕竟,她冲撞的可是皇后娘娘,我身为凤仪女官,怕她记不住教训啊。”
宋楚灵是在替她出气,赵芝感动到直接将她抱住,宋楚灵轻轻在她后背上拍着,“姐姐啊,我记你明明聪慧过人,怎会不知玉嫔和娴贵妃为何要对你们百般刁难呢?”
欣美人也在一旁垂眸抹泪,低低道:“他们说……因为我像当年的宸妃……”
宋楚灵道:“是啊,你既然知道,便应该明白,除非你这张脸彻底毁掉,不然你在后宫多久,他们便会折磨你多久。”
欣美人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赵芝倒是逐渐平复下来,她将宋楚灵松开,望着她道:“我知妹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定也万分不易,就是不知妹妹可否告诉我,如今我们底怎么才能摆脱困境?”
宋楚灵一双细眉微微蹙起,神情就如赵芝印象中老实憨厚的她,一模一样,“我这一路上并不算难,我想你们若是想要摆脱困境,应也不会太难吧。”
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宋楚灵。
“姐姐觉得我为人如何呢?”宋楚灵问赵芝。
赵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地回答道:“善良,老实,勤快,细心……”
她说完,宋楚灵笑道:“我的凤仪女官,就是这么来的,不论是王爷还是皇后,他们喜欢这样的宫婢。”
说着,她又看向欣美人道:“娘娘不妨好好想想,自己的优势在何处。”
宋楚灵说完,起身朝二人颔首,随后推门离开。
屋中的二人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最后,是赵芝开口打破的沉默,她望向欣美人,沉声道:“娘娘,楚灵没有说错,一个人若想出头,定要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优势?”欣美人还有些怔懵地没有回过神。
赵芝一把拉住她的手,近乎用耳语的声音与她道:“娘娘不必自怨自艾,与那位相似并不是你的错处,应是你的优势才是……”
离开晨风院,宋楚灵因要与内侍省对接事宜,所以顺路就去了内侍省。
连修在一个时辰前去了御前,估摸着快要回来了,宋楚灵嘱咐婢女随赵睿办事,自己则在连修的院里等着。
院中树上挂着一个鸟笼,里面还是那两只珍珠鸟,平日里白天在这个时间段,两个小东西定是在里面活蹦乱跳的叫喊,今日却安静的出奇。
宋楚灵上前去看,才发现当中一只缩在角落里,似是病了一样,没精打采的,而另一只也极为乖巧,不吵不闹就陪在它身侧,时不时在它羽毛上轻啄两下,就好似在关切它。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连修回来了。
宋楚灵连忙回身冲他道:“你快来看,有一只小珍珠好像病了?”
夏日的暖阳将连修蓝色的薄衫似是照出了一层光晕,他不急不躁地款步上前,“它不是生病,而是有孕了。”
“啊?”宋楚灵先是感到惊喜,可随后又担心起来,问他,“那你该怎么照顾它呢?”
连修拿起小镊子,夹了一个鸟食到那公鸟面前,公鸟将食物夹在嘴里,没有吃下去,而是转身跳到母鸟面前,将口中的食物塞给了它。
“不必担心,它会照顾它的。”连修说着,将镊子放下,侧眸望向宋楚灵,“它们一旦认定对方,便会尽一切所能照顾它,陪伴它……”
宋楚灵没有意识到连修的目光,她正专注地望着笼中,连修慢慢将视线收回,他把笼门打开,轻轻将母鸟握在掌中,细细看它的肚子,温声道:“可能还有几日,便要多出几个小珍珠了。”
“它不怕你么?”宋楚灵道。
连修将它放回原处,又将笼门关好,道:“它知道我不会伤害他们,珍珠鸟一旦信任你,便不会怀疑。”
他说着,再度看向身侧,宋楚灵依旧没意识到,还在望着笼中那两只依靠在一起的鸟儿。
他的眼神是少见的温润,可在那温润之下,眸底中却隐含着异样的情绪,那是深不见底的冰冷。
当宋楚灵终于将注意力收回, 看向他时,阳光下她眉眼微弯,水亮的那双眸犹如明镜, 让那层深不见底的冰川上, 不知不觉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从那缝隙中不断灌入……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向房间走去。
两人来到桌旁坐下, 连修拿起茶盏, 给宋楚灵倒茶时, 目光望见杯口的位置, 耳垂蓦地又染了丝绯红,“昨日宫宴散去后,晋王去寻皇上, 说了想要出宫建府之事……”
皇上没有拒绝, 不过在得知他想将府邸设在桂州时, 还是有些担忧,然晋王一再坚持, 最终皇上也是应允了。
今日将他叫去,便是在做此事的安排。
可宋楚灵显然对此事并不关心, 连修起身去将窗子合了, 重新坐回桌旁, 对他低声道:“八年前那日去永寿宫送讯一事, 我查出了些许眉目……”
那日出入永寿宫的人, 包括永寿宫内的宫人,但凡有过外出的, 他也将那些人去了何处,去做什么,只要登记在册,能查到的,他全部翻阅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