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朗诧异,席夫人更是错愕。
因为实在没想到席闵卿会拒绝。
在她的印象里,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席闵卿对于她和丈夫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从来没听他说过一个不字,这还是第一次,席闵卿这么明确的拒绝她吩咐的话。
虽然席闵卿说的对,但席夫人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其实刚来的时候,席夫人有让席闵卿叫他们爸妈的,但小小的席闵卿很清楚他跟席朗兄妹俩的区别,即便只有七岁,席闵卿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他心思细腻又敏感。
所以他一直坚持称他们为伯父伯母,而不是跟着叫爸妈。
真假千金
晚饭过后,席朗就给李秋婷发了个信息,告知她关于邹娜得了绝症的事。
果然,很多人是逃不开既定命运的,邹娜的病就是作者早就定好的。
李秋婷自从逃离那个家之后就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她是恨的,尤其对邹娜,她曾经多么渴求她的爱,现在她就有多恨她,可想到报复她又下不了决定,于是干脆逃避不去面对。
那家人并不知道李秋婷听到了那天的母子谈话,所以也就不知道她知道了真相,只以为她是因为把亲妈推进医院害怕才离家出走的。
事实上,李秋婷那天在医院看到半死不活的邹娜之后确实害怕自责,直到席朗告诉她真相以前,她一直都以为邹娜变成那样是她那一推造成的。
原来她那个样子,主要是因为她本身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知道她没几个月好活了,李秋婷的内心是又畅快又复杂,只觉得是报应,但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沉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席朗说完之后那边就陷入了沉默。
席朗也没打扰她,也没有试图干涉她任何决定,直到几分钟过后李秋婷再次开口。
声音哑哑的但很坚决。
“我不会回去的,也不会再见她,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她。”
“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原谅她,这辈子都不会。”
席朗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声音温和,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哥哥你不劝我吗?”李秋婷不确定的问。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不都会劝一句“人都要死了还计较那些干什么”,或者“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之类的吗?
“为什么要劝,”席朗反问,“被偷走十八年人生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资格劝?”
李秋婷满意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在席朗看来,这是李秋婷的决定,她是这个长达十八年的阴谋背后最大的受害者,所以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她的决定,更不要说劝她放下怨恨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了。
说白了,就算李秋婷报警把邹娜这个罪魁祸首送进监狱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已经很仁慈了吧。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活菩萨呀,放不下才是正常。
当然,如果李秋婷选择回来见邹娜最后一面,席朗也表示尊重。
所幸,来回一趟也挺累的,不来挺好。
“你倒是想的通透。”
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带着探究,但绝对没有质疑。
席朗扭头就见席闵卿站在他身后,有小8的提醒,他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人在他背后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那天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才能让一个濒临崩溃的女孩瞬间清醒,放弃歇斯底里。
席闵卿忍不住想,倘若有一天自己也陷入那样的崩溃,是不是也有个人能说些什么让自己清醒过来?
其实,席闵卿是很同情李秋婷的,他觉得她跟自己很像,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
被豪门收养,在外人看来他是如此幸运,拥有着别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一切,可是,他总是觉得自己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当然,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有了亲人,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靠近,却总是走不进他们。
李秋婷跟他一样,在她过去的十八年里,她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亲人但没有一个爱她关心她,所以她一直孤军奋战艰难生存,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结果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她还是没能得到她想要的亲情和关爱……
不对,她跟自己不一样了。
席闵卿望着眼前被夕阳暖光笼罩的席朗,她有关心她的人了,她跟自己不一样了。
席朗是饭后在自家大后园里瞎溜达,此时正斜靠在一藤椅秋千上晃荡。
因为四肢太长,席朗人坐在秋千上双脚却还杵在地上,于是他晃来晃去双脚却仿佛圆规的脚,扎地里似的在那转圈圈。
秋千是女主的秋千,装扮得很公主,席朗这么高个男人坐上去本应该显得怪异搞笑,但大概因为席朗长得太帅的缘故,他一副纨绔大少慵慵懒懒的模样斜靠在那里,火红的夕阳斜洒在他身上,一时间画面不仅不怪异反而显得很和谐,很美。
席闵卿定定的站在他身后,他刚刚就觉得这人背对夕阳的画面诡异的温暖,而席朗回头之后,他勾起的唇角更是让这幅画的暖一下子直达心底。
席闵卿一时间有些怔愣,直到席朗朝他招手,示意他在他身边坐下。
这秋千是席梦从小喜欢的,小时候他只能远远的看着这兄妹俩玩,很羡慕,不是羡慕可以玩秋千,而是羡慕他们可以兄妹一起玩。但他知道自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原来讨厌自己的席大少又如何能让自己碰他们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奇怪的氛围,暧昧的夕阳,两个大男人坐一起荡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