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总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和善,睿智,他很爱他的妻子,也很爱他的孩子,他对朋友好,对下属也好……”
胡友彬说?着也红了眼?睛,压在心底二十年的痛苦和愧疚从来都没有消失,只会越积越多,但他也清楚,他这份愧疚毫无价值。
席闵卿死死抿着唇,只觉得讽刺又可笑,“可你还是听了席贺川的话,改了转让书的内容。”
所以说?什么好,说?什么愧疚,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他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快速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
胡友彬一顿,羞愧得不敢跟席闵卿对视。
“是,我?改了。”
几分钟的时?间胡友彬却想了很多,紧张,恐惧,又自责愧疚,各种情绪交织也就几分钟的事,但他还是选择了听席贺川的。
他很清楚不论席贺川得到的是40%还是10%,他都将成为川瑜未来唯一的掌权人。况且以席贺川这伪善的真面目,只怕就算他得到的是10%,最后那40也会在他的算计中,而自己?一个小小的律师如何?能与这样的人作对?
所以快速的权衡利弊之后他就点了头。
因为时?间紧急,那份股权转让书是胡友彬手写的。
40%与10%,只是那么轻易的调换了一下位置,当时?连说?话都艰难的封子瑜根本就发现不了,更何?况席贺川是他那么信任的朋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手脚的。
所以在几分钟后,封子瑜稍微缓过来,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那份手写的转让书,就在胡友彬的帮助下按下了手印。
封子瑜在闭眼?之前一直不甘心的望着病房门口的位置,明明已经几乎没了呼吸,可却总是不愿意闭上眼?睛。
胡友彬想着他定然是舍不得他的妻子,还有他年仅三?岁的儿子。
直到席贺川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一定会照顾好他妻子和儿子之后,封子瑜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席朗是见惯了各种生死的人,但此刻也忍不住为那样的场面动容,而他身边的席闵卿已经红了眼?睛,视线都有着模糊了。
席朗就坐在他身侧,他清晰的看到了他眼?角莹莹的水光,也看到了他因为拼命忍着泪而咬得咯吱作响的牙齿,他整个腮帮子都在微微发抖。
但席闵卿的眼?泪终究是没有掉下来。
从小就在东三?区那种地方乞讨为生的他,又从七岁到现在十五六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可以说?是习惯了看别人脸色,也习惯了把自己?一切情绪隐藏在心底,因为根本没人在意。
他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有泪却要硬生生憋回去的感觉。
席朗是有些心疼的,他担忧的将手落在他肩膀上,从始至终无声?的安抚着他,所幸这次席闵卿没再警告的叫他不要靠近他。
真相?其实挺狗血的,但再怎么狗血也不能掩盖他血淋淋的残忍事实。
尤其是对这狗血故事的当事人而言,这就不再是狗血了,而是诛心的刀。
席闵卿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还有想知?道的,“那……我?的母亲呢?”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但冥冥之中好像有种神奇的指引,席闵卿敢肯定这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夫妻俩是开车去幼儿园接儿子的路上发生车祸的,当时?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距离幼儿园大?门不足百米的位置,为了避让一辆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封子瑜紧急避让,几次猛转方向盘,躲开了幼儿园门口聚集的大?量接孩子的家?长和孩子之后,最终一头撞在另一面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上。
当时?车都被撞翻了,车头更是直接被撞碎,两人都是重伤,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邱音已经陷入昏迷,而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封子瑜已经死了。
邱音本来就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当她看到那份手写的股权转让书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大?概是出于对幼子的不放心和不舍,才让她吊着一口气又缓过来交代完后事。
邱音刚醒来就问了丈夫的情况,然后是找她的孩子,直到看到那份转让书,她就猜到了丈夫的情况。
她没再多问,缓过来之后就是托付席贺川照顾她的儿子,却坚决不让席贺川带他来见自己?。
“她怕自己?的样子吓着你。”胡友彬道。
席闵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很陌生,但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来。
邱音是个睿智又漂亮的女人,整个人温婉大?气,跟封子瑜跟相?配。
她在仔细询问了医生自己?的情况之后,只是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就让席贺川将她一个好闺蜜叫了过来,接着又让他把胡友彬也叫了去。
然后这个女人就开始冷静的交代后事。
让胡友彬意外的是,她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把丈夫刚刚转给她的那10%的股权分为两份,其中8%留给她年仅三?岁的儿子,而2%则是给席贺川,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感谢席贺川照顾她儿子长大?的报酬。
她很清楚川瑜的未来有多宏大?,所以即便?是2%的股权那也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所以那8%也足够他儿子未来衣食无忧了,同?时?,这8也不会让对川瑜有绝对主导权的席贺川生出忌惮。
说?起邱音,胡友彬眼?里也闪着敬佩和赞赏。
在邱音的要求下,当时?这份股权转让书一共有三?份,一份让在场的律师胡友彬保管,一份在席贺川手中,还有一份则交给了她那位好闺蜜替她保管,并?委托她等她的儿子满十八岁之后再交给他。
席朗不知?道这个女人当时?有没有看出席贺川的野心,但她在垂死的情况下还努力清醒着头脑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可见对席贺川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但任她怎么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也算不到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是人家?笔下一个为主角服务的工具人罢了。
她更想不到她还是远远低估了人性的贪婪,所以她又怎么会想到,在他们夫妻去世之后,他们心心念念的孩子,仅仅三?岁的席闵卿竟会流落到东三?区那种脏乱差的地方,做一个随时?可能会饿死,被恶狗啃食的小乞丐呢?
胡友彬并?不知?道席贺川是怎么安排年仅三?岁的席闵卿的,他甚至都没见过小时?候的席闵卿,所以现在是他第一次见到席闵卿,他根本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经历。
那天之后,胡友彬回到家?账号上就多了五百万。别说?在二十年前,就是放在现在,五百万也属于巨款了。
胡友彬很清楚这笔钱的来历,病房里发生的一幕仿佛烂在了两人的肚子里,他绝口不提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三?个月后,他本来打算在一个周末领着妻子父母和两个女儿出门游玩的,不巧中途刚好有事就在半路下了车,由他的妻子开着车带着一家?老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