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潘氏,方青莳回到屋子里继续教周玲和王莺。
外面李翠花闩好了门,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心里琢磨着姑娘啥心思,这要是闹腾起来了。毕竟住在庄子里,人多势众也真够人受的了。
“王莺,去把咱们的账本子拿过来,所有学了采药,进山采药的人,每次送草药买了多少钱的账目都算出来。”方青莳揉了揉额角,这会儿反倒是困意上来了,起身到床边:“我醒了要看。”
王莺应了一声去西屋柜子里拿账本子过来,方青莳和衣而卧,还真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外面叫叫嚷嚷的声音,隔着大门都能听到了,方青莳微微皱眉,这些人可真是急性子,自己刚得了消息,他们就闹腾上门了呢。
睁开眼睛看了眼王莺:“算好了吗?”
王莺点头:“姑娘,都算明白了。”
“嗯。”方青莳起身,让李翠花去开门,既然是闹到自己门口,也别说什么情面了,往后连求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名声这东西,不影响活着
李翠花打开了大门 ,为首的南氏带着二三十人闯了进来,院子不大,外面还有人没进来呢。
说实在的,除了逼债李家的时候人这么齐整外,就这次了。
众人看着方青莳站在门口的样子,身边还站着两个丫环。对,就是丫环,大家现在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方青莳是不露富,可绝对不是什么可怜人。
“景瑞媳妇啊,你吃肉也不能让我们没汤喝,你这发财了,乡里乡亲住在一起也没少帮你的忙。”南氏打从不在这边跟着采药后,憋了一肚子邪火到如今,可算逮住机会了。
方青莳挺不耐烦这句景瑞媳妇的,再看南氏那嚣张的样儿,笑了:“婶子这话说的有意思了,我吃不吃肉是自己门里的事情,谁家锅里炖肉,往外提着汤挨家挨户送了呢?”
“你也别装糊涂,当时收了大家伙儿五百文的钱,说是教大家伙儿采药,你也收药。如今谁都没心思去采药了,你不差这点儿钱,大家伙儿可都要饿死了,田里没收成,一文钱都要命。”南氏说。
刚到李家村的秦远峰遇到有人欺负方青莳,本来想要仗义出手,可是想到怀里的毒经,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一个研究毒经的人面对于这些村妇,会咋办?
方青莳让李翠花去屋子里搬来桌子和凳子,点了灯笼照亮,这会儿天黑下来了。
“姓方的,你啥意思?大家这不是求你,是你就该给我们。再说了,教我们认草药的也不是你,是春德娘和春强娘,钱都你拿着了,凭啥啊?如今田都没指望了,谁还有心上山采药?”壮硕的婆子扯着脖子喊。
方青莳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问:“王莺,看看王大海家里的账。”
王大海的媳妇楞了一下,伸手去抓自己的婆婆邹氏。
邹氏甩开儿媳妇的手,指着方青莳:“姓方的,你倒是说啊,凭啥钱都你拿着!”
王莺把王大海家的账目拿过来,方青莳扫了眼:“念给这些人听听。”
“王大海家交五百文,当天赚了二十文,三月十二家里五口人上山采药赚了八十文……”王莺一口气念完,顿了一下:“从三月十二到今天七月二十,一共赚了三千七百二十八文。”
所有人都愣住了,三两多银子啊。
方青莳点了点头:“还有谁家想知道从我这里赚了多少银子的?”
众人没有吭声的,甚至有聪明的人都脚底抹油溜了。
“五百文在你们眼里就是钱了,我给你们机会赚了几两银子反倒成了罪人?没良心不是病,可损阴德!欺负我院子里没有男人顶门立户?一个个有工夫盯着我是不是发财了,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德多厚福多厚,福厚不却财,就你们能做出踹寡妇门这事儿,缺德不缺德心里有数吧?”方青莳看着众人:“自己日子过的不好,勤快点儿饿不死。如果整天盯着别人锅里是不是有肉,告诉你们!只能干瞪眼瞅着!”
“哎呀呀,你这张狂的!谁不知道你是个不正经的,整日里往外面跑,蹲在村口有马车接送,我呸!在这人五人六的教训我们?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婆婆不守妇道揣了野种死了!早晚你也是这下场!”南氏指着方青莳的鼻子:“我们赚钱也不是你给的,你收草药凭什么不给钱?”
有人立刻附和:“对啊,我们采药还能白给你?差点儿被你糊弄了!”
方青莳刚要说话,急匆匆跑来的潘氏和郑氏挡在了方青莳前头,郑氏平日里话少,这会儿脸色铁青的指着在场的众人:“干啥?穷得脸都不要了?阿莳不教我们认草药,你们谁有本事上山采药?今儿你们闹个试试!我让我儿子去找村长了!”
“用你强出头!”南氏愤恨的伸手要推郑氏。
郑氏比她速度快,扬起手就是一嘴巴子:“就你不省心!李福去找大哥了,今儿就算是撕破了脸,我也不能让你搅和了一大家子人没好日子过!”
南氏被打得眼冒金星,扑上来就跟郑氏厮打,潘氏一把薅了南氏的头发,厉声:“一个个都不省心,大哥反正说了,不行就休了!”
方青莳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没动。
秦远峰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些人跟没头苍蝇似的,还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的既视感啊。
闵氏来得快,进院一顿骂,素来彪悍泼辣闵氏无人敢惹,郑氏和潘氏已经把南氏拖出去了,人群散去后,闵氏到方青莳跟前,气得扬起手就要打方青莳。
秦远峰身子一动,眼神都锋利了。
到底没落下来这一巴掌,闵氏气得跺脚:“你个缺脑子的!这守寡还上瘾了!真是气死个人!”
说完,也不给方青莳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方青莳让人关了门,就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院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等所有人都知道李景瑞根本没死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秦远峰揉了揉额角,自己真不知道方青莳的底细,知道学毒经便好奇,如今这寡妇的名头简直让他惊诧。
不怪他吃惊,方青莳在第一次去青瓦寨的时候,就开始梳姑娘头,打开了妇人髻。
毒经落在面前的桌子上,方青莳下意识的伸手抓过来,这才抬头:“秦大哥回来的真快。”
“嗯。”秦远峰清了清嗓子:“你家还挺热闹的,有晚饭吃吗?”
方青莳起身:“有,进屋吧。”
“不了,在院子里就行。”秦远峰没动地儿。
方青莳回头看着秦远峰,呵!因为自己是个寡妇,怕别人说三到四?
“大可不必,名声这个东西好不好,不影响自己活着,进屋吧。”方青莳迈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