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带着方静安出门,衙役跟在后面,走出去没几步,庄毅停下脚步回头:“让周玉儒到驿馆来!”
“是,是。”衙役如蒙大赦,一溜烟儿的跑回去了。
方静安在庄毅转身的时候,深鞠一躬:“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了。”
“是我隐瞒在前,静安不必挂怀。”庄毅眉目染笑:“许是我一进门的时候,静安就被静安识破了身份,走吧,泾河府治病救人,某给静安做主!”
方静安跟着庄毅来到驿馆,立刻有书童过来送茶。
庄毅请方静安坐下来,吩咐书童去把曹志荣请过来。
书童得了吩咐立刻退下,方静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着。
庄毅端起茶抿了口:“静安不必拘谨,你是郎中,治病救人而已。”
“庄大人说的是。”方静安恭敬的说。
庄毅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表明身份的时候,方静安还敢告状呢。如今只是身份摆在这儿了,他反倒什么也不说了,这哪里是拘谨?分明是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曹志荣来得及快,在他眼里李景瑞是要巴结的人,庄毅也是,不过庄毅不给他机会。
进门恭敬的行礼,看到方静安竟然也在这里,暗暗地吃了一惊。
“清河府有大造化,曹大人慧眼识英才啊。”庄毅说着,看了眼曹志荣。
曹志荣赶紧回话:“是方郎中医术高超,救了清河府的百姓,下官不敢居功。”
“周玉儒周大人也是知府,可他只想着欺下瞒上的把病人藏起来,跟他比起来,高低立见了。”庄毅撩起眼皮儿,看到外面急匆匆敢来的周玉儒,脸上一片冰寒……
问罪
这话把曹志荣吓得一激灵,没敢接。
“庄大人。”周玉儒急匆匆的进来,他见庄毅身边做这个年轻人,不用问就知道是方静安了,抱拳行礼后笑道:“方郎中受惊了,下面的人不会办实事,让他去请人却成了拿人的架势,回头本官定要重重的罚他!”
方静安要起身,庄毅抬手压住了他的手臂,淡淡的看着周玉儒:“周大人,泾河府十室九空,百姓无米下锅,朝廷赈灾的粮食放一边不说,泾河府的粮库是朝廷的根基一角,粮呢?”
周玉儒愣住了。
庄毅端起茶送到嘴边,看周玉儒拒掉了嘴儿的葫芦一般。顿时扬手摔了茶盏,厉声:“两府剿匪又是怎么回事?青瓦寨是怎么回事?让泾河府家境殷实的大户必须拿银子买平安是怎么回事?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为百姓做主,听说朝廷派了巡按下来,倒敢把病了的百姓圈禁起来,你周玉儒好大的胆子!”
扑通一声,周玉儒跪在地上冷汗都下来了,解释什么?这些事哪一件自己能解释?
就连旁边的曹志荣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别的事情姑且不说,一个两府合谋剿青瓦寨山匪的事,就够自己喝一壶了,这还得是后续水灾和时疫处理妥当,可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呢。
当然了,泾河府的粮库确实是为大乾军需准备的粮食,清河府在这上面比不得泾河府,他们的粮食虽也隶属于国库,但主要是赈灾给黎民百姓用的。
“庄兄。”李景瑞迈步进来,看到这场景心里头就全明白了,走过来抱拳:“息怒,息怒。”
庄毅起身:“李大人,某昨晚才回来,还没来得及过去跟碰头。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商议该如何办吧。”
“好说。”李景瑞扫了眼旁边的方静安,呵!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才一年多的时间,方静安这一身长袍的打扮,沉稳的气度,怎么都跟记忆里那个泥腿子对不上了。果然财可养身,连方静安都打扮的人模狗样了。
方静安也看到了李景瑞,心里头也是骂了一句背信弃义的小人,不过脸上波澜不惊。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五个人,四个是官,他一个百姓能坐着都是莫大的胆量了。但这个胆量他有,因为庄毅是个好官,是比曹志荣要好很多的官,方静安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李景瑞坐下来后,看着地上跪着的周玉儒,淡淡的说:“两府剿匪,陈家灭门都是水灾和时疫来之前的事情,皇上下旨让我们二人到各地官府衙门是查灾情。所以这些事情周大人自己去跟吏部说。”
庄毅容色冷淡,并不打算说话。
李景瑞回头看着庄毅:“庄兄,泾河府的百姓才是重中之重,当务之急安民为主,余下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
“李大人言之有理,不过青瓦寨拿走了那么多粮食,百姓吃不饱,病怎么能好?”庄毅说。
李景瑞点了点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周玉儒。
周玉儒也算是福至心灵,抱拳:“下官愿意带兵剿匪!”
“呵。”庄毅冷嗤一声:“周大人能有如此气魄委实不易,既是如此,不如让李大人暂时接管泾河府的政务,你尽可去剿匪吧。”
本来李景瑞还想要保一保周玉儒,毕竟得给晋王面子,可庄毅这一番话太让人心动,自己若是能让泾河府安稳下来,百姓交口称赞,朝廷那边就是一大功劳!
庄毅果然是个有眼力见的,既如此,他很愿意配合啊。
周玉儒被架在火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应是。
庄毅没再搭理周玉儒,反倒是低声跟李景瑞商量起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商量到最后两个人都看向了方静安。
方静安站起来了。
“静安放开手脚去做,李大人自会看在同乡的情份上多一分照拂的,做的是治病救人的大事,衙门必定会尽力供给。”庄毅说。
方静安抱拳躬身:“草民会尽心竭力。”
曹志荣干巴巴的站了半天,到这会儿越发的心里没底了,眼角余光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周玉儒,心里就忍不住担忧。
李景瑞清了清嗓子:“曹大人回去清河府吧,朝廷的粮种应该不日就到,一年之计在于春。”
“是,下官这就回去。”曹志荣可算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让自己去剿匪呢,天杀的周玉儒,当初一个两府剿匪的毒计,真真是贻害无穷!
周玉儒也被撵出来了,既是剿匪,那还跪着做什么?曹志荣出门险些跑起来,简直多一眼都不想看周玉儒,更不用说说一句话了,周玉儒也没心思搭理曹志荣,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让晋王再拉自己一把。否则仕途毁了不说,只怕家都难保。
憋了一股子劲儿,周玉儒甚至都想着实在不行自己死在青瓦寨上,那样也能保全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