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正盘腿打坐,隔壁声声入耳的呼唤让他的心更沉稳了。
“贤弟,你可吓死我了……”
小贤王李衡抢先冲进牢房,扑到萧潜怀里又打又哀怨地唠叨着。
看着李衡色泪俱下,颜十一的心里哎呀妈呀,这兄弟情当真是真。
“你们慢慢,我们不急,有一个时辰……”
赵寅看好戏似地欣赏着眼前的兄弟情深。
“好了,够了,不然我生气了……”
萧潜摸了摸李衡的头,又笑望着赵寅,抬起手腕拱了拱手,礼数还是要的。何况他也听到李衡抱怨赵寅乱花钱。
心里感叹,李衡该抠时抠,该用银子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对这里的牢头就得抠一点,不然那些家伙只会卡要得更凶。
“你还好吧?冯妈妈给你带的。”
颜十一把食盒放到萧潜面前。萧潜只看了一眼食盒,点了点头,“冯妈妈最疼我。”
颜十一无语。
这么人大晚上跑了来,难道不是因为疼惜他?
萧潜似乎读懂了颜十一的心思。
“颜十一,你得对我负责……”
必须对王爷负责
黑暗里,颜十一在床上翻来覆去。萧潜的话不停在耳边回响。
“只有你能还我清白了,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得对我负责……”
她选择躺平,两眼盯着天花板。
萧潜当然没有杀人,那天萧潜一直在药材行陪着颜十一的家人们说话。
这个时代仵作验尸结果最多精确到十二时辰,不能精准到具体小时。所以高夫人的具体死亡时间不能帮萧潜洗脱嫌疑。
据说高夫人是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死,只能等明天送柳轻歌出嫁以后,再去查验高夫人的真正死因。如果真是窒息而死,颜十一也没有办法帮萧潜了……
东阳侯府迎亲的队伍午时出门,仪仗整齐讲究,请的两个媒婆接嫁。钟四姑盛装打扮,鬓边插着一只大红花,脸上扑着香脂白粉和两坨烟脂,走起路来腰肢慢扭格外神气。东阳侯府这次能娶上颜十一,她也算功不可没的。
和钟四姑并排而行的是京城第二媒婆红姐。要和钟四姑一起接嫁娘,那自然不能输了排面,头上插满了金钗,身上穿着锦绣艳粉衣裙,走路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摇着绢帕,风头直接盖过了钟四姑。
钟四姑小声逼逼,东阳侯世子能娶到颜十一,红姐根本没出力。今天和她一样去接新娘领东阳侯太夫人的赏,应该少她五成。
两个人一路叨叨逼拌着嘴,走到了十一药材行门口。
看着柳轻歌蒙着盖头上了花轿,颜氏的眼眶突然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女儿颜十一也会这样出嫁,从此就失去了姓名,没人关心她叫什么,只关心她能生几个儿子……
八抬大花轿和颜家十二担的嫁妆着实风光,在长街上迤逦而行。沿路上十一药材行的药茶加盟商铺,都在店面门口显眼的位置摆上大红告示,恭贺颜家大喜。
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着东阳侯府这大婚架式,恐怕娶世子正妃也不过如此……
此时颜十一正赶往义庄的路上。早上帮柳轻歌梳妆以后,她就换上了男装从后巷走出,与等在路口的赵寅和李衡汇合。
李衡和赵寅一左一右走在颜十一身侧。颜十一的一身素服男子打扮,看起来像位清秀俊逸贵公子。李衡和赵寅被衬得倒向是两个跟班仆从。
赵寅头次见颜十一着男装,实在新鲜,目光不离颜十一身上。李衡看不过眼赵寅这般目光非礼他的女神,几次故意走到赵寅面前分他的心神。
一路上两个没少斗嘴,总算顺利到达义庄。
已经使过银子,办起来事来就顺利。赵寅还特意把京兆尹的仵作请来,让他亲眼见证颜十一创造奇迹。
当然,赵寅非常信任颜十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颜十一有种特别的信任感,那怕和颜十一默默呆一会,都觉得内心特别满足。
仵作姓韩,在这行干了三十年。对自己的技术深信不疑。他之所以愿意过来看人再验一遍,并不是屈服于廉小王爷的权力,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他以为两位小王爷会请来何方神怪再次查验高夫人的尸体,没想到来的是位俊秀的小书生。睥睨的眼神已经是他客气的姿态。就等一会让两位小王爷打脸认错。
李衡见颜十一戴上了手套,也去拿了一副手套戴上,他想给颜十一当助手。帮颜十一就是帮萧潜,能帮到萧潜一分是一分。
李衡打开蒙在高夫人脸上的盖布。
“且慢!”
韩仵作伸手拦住了颜十一,他转脸对赵寅说道:
“如果你带的人验出的结果和我一样那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不一样……如何分辨哪个结论是正确的?”
“查验的每一步您都亲眼看着,应该明白最终什么是正确结果。”
颜十一微微笑着看着韩仵作。她能理解韩仵作的心里,没有愿意别人质疑自己的权威。她也非常尊重别人的多年经验成果,可以肯定韩仵作这三十所经历的尸体要比她多得多。
不过正因为一个人多年形成了经验性思维,容易粗心大意,就在李衡掀开盖布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听见了?”
赵寅很得意,颜十一太给他面子了,都不用他麻烦动口向小仵作解释。他可从不胡乱做决定,没人敢质疑他廉小王爷的权威。
“快些动手吧,完事我还要去东阳侯府吃喜酒呢。”
赵寅端着架子遗世独立地站在一边,韩仵作倒没觉得颜十一怼他,咂摸之下觉得颜十一说话在理上,他又往前近了一步,以便能看清颜十一的每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