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确实有些难过,但不知为何,看到孟琼舟之后,心情奇异地晴朗许多。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孟少卿为何会到太庙中来?”
孟府家大业大,按理说该在自家祠堂祭祀才对,为什么要跑到远隔千里的太庙?
孟琼舟缓缓道:“我的父亲,便是在这附近葬身于一场大火。”
原来,孟父生前曾任大理寺卿,乃一代名探,破获无数案件,人人敬重、人人称颂。谁知人到中年却遭小人报复,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林稚默然片刻,同样伸手举起三支线香,点燃,插进一个新香炉里,恭敬地鞠了一躬。
清淡的檀香静谧地萦满庙宇每一个角落,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满天神佛面前。
孟琼舟微微侧头看向他,目光一片平静的柔和。
返程路上,林稚坐在马车里,听着街道传来纷乱的喧哗声,思绪飘得很远。
父亲去世那年,孟琼舟的年纪可能并不很大,可能还是个小豆丁,这件事一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可他长大后却仍愿入职大理寺,完成自己未竟的梦想。
这位孟少卿,当真是个勇敢无畏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座下的马车脚步慢下来,车夫猛地一扯缰绳,“小郎君,春风楼到了!”
林稚弯腰踏上马凳下了车,递上银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郎君慢走!”车夫摆摆手,接过银钱,继续去跑下一趟活计了。
真是可爱的劳动人民。林稚看着车夫忙碌的背影笑了笑,信步走进自家食铺,没想到却看见店铺门前乌泱泱挤了一群人。
今日清明,大家都应该回去祭祖了才对,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吃饭?
林稚皱了皱眉,凑近人群,“麻烦让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林稚费力地挤进去,同时店里面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粗犷的男声道:“臭小子,敢偷老子东西,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抓起来!”
沈小七梗着脖子跟他喊:“说了多少遍,我没偷东西!没偷就是没偷!你要想报官就报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也好意思说这句话?”那人似乎是笑了,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真没人知道,你和你家店主人是怎么认识的吧?”
“……”沈小七最怕别人提到这件事,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只是觉得愧对林稚,当即怒道:“我已经改正了,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
“改正?你说改正就改正?恐怕要你家主人说了才作数吧……哦,我忘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家主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也不能任由你偷东西!”
“你放屁!”听他如此评价林稚,沈小七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
几个熟客连忙冲上前拉架,这时林稚终于挤开层层人群,气喘吁吁地问:“什么偷东西?”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那男子甩开沈小七,看向林稚,阴阳怪气道:“哟,管事的来啦,还不快管管你这偷东西的奴仆。”
见他赶到,沈小七急道:“阿郎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偷东西!我……我真的不会再做那种不好的事情了……”
林稚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扭头对那男子说:“这位郎君,你说敝店小二偷了你什么东西?”
“意和香,我买给我家夫人的!”那男子斜睨林稚,“这意和香香气幽远,沾在身上经久弥香,即使隔了几层布料都能闻见。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发现你店里的小厮偷拿了我的香料!”
“我忙着端菜上菜,哪有时间偷拿你的香料?”沈小七又急又气,“再说了,我一个男的,要香料做什么!”
“那意和香可是黄太史四香之首,你当然是打算拿着它去卖钱了!”
话说得有模有样,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厮,势必会让客人对食店的印象大打折扣。
也有为沈小七说话的,便是隔壁邻居曹婆婆和李四郎,还有几个自煎饼摊以来就常来光顾的食客,“小七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啊,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这孩子还有那林小郎君,都不是那种人!”
然而一口敌不过众舌,他们的话最终还是淹没在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
电光火石之间,林稚已经把事情经过弄清了七七八八。
他当然相信沈小七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此事多半是有人故意捣鬼。
他上前一步,挡在曹婆婆等人身前,不急不徐发问:“你说这意和香香气幽远、经久弥香?”
那人昂首:“没错!”
“只要粘在身上就能被闻见?”
“正是!”
林稚微微一笑:“那为何我这小二手上却闻不见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先打个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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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噎住:“这……”
既然是偷东西,总不可能用脚偷、用嘴偷、用眼睛偷,更何况还是意和香这种特殊物品,手上必定会留下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