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宴问:“江延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坦然。
他愣住,“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江延笙看着他,面无表情,原话送还,“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
程宴耐性不如江延笙,两人字字句句里夹枪带棒,一来二去,偏偏对方不露山不显水,整个一伪君子。
他脸上的表情再次皲裂。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那短命哥哥死了,我这个当弟弟的,不得照顾一下嫂子?”
结果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这话歧义太重,很容易让人想偏。
程宴捉住重点,“你们睡了?”
“是又如何。”
程宴其实不太管江家那些恩恩怨怨,上一辈的事情,无非就是男人年轻时候在外面留下的情债。
但江延笙,他可真是个混蛋。
男人淡然地笑着,嘴角的弧度似乎藏着锋利的刀子,轻轻动一下,就能割出血。
他和程宴,严格意义上并不算真正的兄弟,没什么感情。
何况他对江鹤池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没什么感情,更别说程宴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表弟了。
程宴头一回气成这样,恨不得撕开他这虚伪的面孔,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程宴咬着牙,滚了滚喉咙,眸子有些猩红,“以你的身份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去祸害她?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
“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又不是你老婆。”他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嘴角讥讽的弧度深深刺痛了程宴的眼。
江延笙这样说其实很不尊重人。
也很不尊重死去的人。
程宴忍无可忍,捏起拳头挥了出去。
温寻想走不敢走,怕会出事,事实上,也确实出事了,在看到程宴捏起拳头朝江延笙挥去的时候,她就果断开门冲了进去。
她从来没见过程宴这幅样子过,一直以来他的形象都是温和有礼又绅士的。
这也让她一直觉得他性格不错,比起江延笙来说。
这副急红了眼的样子她第一次见。
那一拳打在了江延笙的脸庞上,挺拔的身躯弯下来,手臂刚好撞到了桌柜上的花瓶。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
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男人闷哼了一声。
“住手!”
程宴怔怔地回头看向她,问道:“温寻,是不是他逼你的?”
江延笙嘴角隐隐作痛,“关你屁事。”
温寻白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宴从小养尊处优,是那种学习成绩好又听大人话的别人家孩子,读书期间学过防身术和跆拳道,但很多都是形式大于实战。
他觉得温寻不是那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或许真是江延笙这个小人逼她的不成。
这么想,便手握成拳,再次出手,但这一下,他还没碰到男人的身体,右手拳头就被人抓住,力气很大,接着抬肘狠狠撞在他小腹上。
他吃痛得脸都扭曲起来。
江延笙也已经忍他很久了,此刻,就是一个机会,而且是他先动手,他更不会放过。
江延笙用力将他甩开。
程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男人起身下了床,拽住他的衣领,那一拳还给了他。
他俯视着他,嗓音冷冷地警告道:“我跟她的事儿你少管,闭嘴,懂不懂?”
“你想跟老爷子说就跟老爷子说,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果。”
程宴舌头抵了下后槽牙,脸颊肌肉又酸又麻,口腔里冒出一丝腥甜,他冷呵了一声,握紧拳头反击回去。
他见不惯江延笙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可恨。
江延笙身上有几处伤,但并不严重,不妨碍他出手狠辣,拳拳到肉。
男人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场面有些失控。
和他那种形式主义不同,江延笙是练过的。
他精准避开了他挥过来的拳头,接着对他下手,毫不留情。
谁能想到两个身份尊贵的豪门少爷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动手打架,更何况,他们还是表兄弟。
这样打下去不得两败俱伤么?这还是在医院里,温寻不想将这事闹大。
她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寻无奈,只能将男人拉开,趁这个空隙护在程宴面前,拦住江延笙,“别打了……”
“让开。”男人双目猩红。
她死活不让。
“温寻,你他妈再护着他!”他嗓音低低沉沉,危险又冰冷。
温寻从来没见过男人这幅样子,他往日经常眼底含笑说些不着调的话逗她,生气的时候唇角扯着讥嘲的弧度,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但真正动起怒来是真的吓人。
她是真的害怕。
她没辙,只能死死抱住男人的腰腹,耐心哄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真的。”
“这里是医院,你冷静点,好不好?”
江延笙太阳穴附近青筋跳动,血液涌动,忍不住朝她低吼道:“你他妈瞎了,是他先跟老子动手的!”
她身子都在忍不住颤抖,眼眶泛红,抱着男人健壮的身躯都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意,像一头被触犯到逆鳞的凶兽。
江延笙看着女人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求他,哼了一声,将她的手用力扯开。
她拉着他的手臂,不放。
程宴身上的衬衫皱乱一团,呼吸有些乱,他收了手,看了看江延笙又看了一眼温寻,牙关紧咬着,又气又怒。
“你要是想玩女人,就别找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江延笙面色冷漠,压根不接受威胁,勾着唇,讥讽道:“我就是想找她,你又能怎么样?”
程宴心里基本确定,他们这段关系里,江延笙占主导地位,之后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说这话,把她放在何处?”
江延笙拧着眉,脸色又沉了几分,这会儿的程宴,真的碍眼极了。
哪怕把这话换成“我就是想跟她在一起”,情况恐怕都会比现在好点。
可他没有。
温寻逐渐松开了拉住他的手,指甲有些用力地扣着掌心,情绪似是绷到边缘,她别开脸,面色异常的冷静。
看吧,什么喜不喜欢,都是放屁,在这些男人眼里,她就是一件物品,一件玩物。
也幸好她没当真,不然只会比现在的情况难受难堪百倍。
温寻决定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不想管了。
江延笙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过了几秒,他忽然说了一句,“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要和她在一起,你们都没可能的,别说我姑妈,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他说完,就身形狼狈地离开了病房,他这幅样子出去,外面好些路过的人都看到了。
他大部分的伤都落在了身上,脸上只有嘴角和脸颊几处挂了彩。
江延笙占了上锋,但没好到哪儿去。
先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至身体各处,脑袋上的伤也在痛着。
他蹙紧了眉,弯下腰身,这会儿有些撑不住。
计算着时间来给他换点滴的护士刚踏进病房,就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氛,
待看见男人冷汗涔涔,面色虚白地撑着桌柜,顿时吓了一跳,“哎呀,这是发生什么了?跟人打架了吗?”
“真是的,你身上本来就有伤怎么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啊,不要命了是不是……”
护士扶着他回到病床上,给他换了药,又见花瓶摔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和水渍,看着男人那张冷漠的俊脸,心里纵然有不满也只好往肚里咽,拿了工具清理干净。
收拾好后,才走了出去,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男人手背上重新扎着吊针,躺在病床上怔了半天,他拿起手机,翻出微信聊天框,给她发消息——
“伤口裂开了,很疼。”
消息石沉大海,那头一直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