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喜欢这种味道,就连衣裙都要熏上一熏,多年如此,从未更改。
沈婳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惯来会享受,屋内的各色物件,小到女儿家的配饰钗环,大到角落摆着的装饰花瓶,都是精挑细选的。
就连入目所及之处软塌上铃铛,都由翡翠所制的。光泽细腻有度,形似钟而小的铃心精致巧妙,稍稍一晃,便是清脆的声响。
而做铃铛的玉,还是当年沈雉手上撒泼要来的。
那时,少女温润黑亮的眼睛弯弯笑起。
——阿兄,这玉算不得好,但市面上也难寻。不让漾漾糟蹋,实在说不过去。
——拿来做铃铛啊,我那幔帐可是金丝线所致,自然不能用街头几文钱的便宜货。
沈婳低低一笑,神色却低落了不少。
身边没有了守护的人,总能在逆境里尝尽了苦楚和酸涩,她也从矫揉做作讨人嫌成了心怀怨念的女娘。
很快,倚翠带着人入内。
邱娘子跟在倚翠身后,两手紧紧揣在腹部,她跛脚,走得也比常人慢上几步。
沈婳对她有印象,本是尽心尽力伺候沈坠的,后继母特地拨了婆子过去照顾,她也只能退位继而照顾起柳姨娘的起居。
也自那日后,沈坠身上也没那么清爽干净了。就连打扮也变得敷衍了事。
“邱娘子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不,实则奴婢也想来寻娘子了,求您看在与二娘子是姊妹的份上,为她做主。”她扑通一声跪下,泪光闪烁。
“倚翠,扶她起来。”
沈婳半靠在贵妃榻上,清润的眼眸探去:“据我所知,董家子五年前就丧了命,董家同沈家虽是商贾,但两家并无生意往来。”
董家阴私甚多,虽富但名声极臭。
董辉尚未出世,便被道士指出其福泽绵长,果不其然,董夫人自有孕后,董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可自董辉身亡,董家的运道一落千丈。
短短几年间,名下的铺子倒闭了数十间,就连河道运往别处装满瓷器的船只,也沉了不下三艘。损失惨重。
早不阴婚,晚不阴婚,如今却动了心思,怕是有猫腻。
“你且同我细细说。”
邱娘子气的身子直发颤。却又似抓住了浪中浮萍。她不敢有所隐瞒,全部告知。
“娘子说的不错,那董辉的确是死了五年之久。”
“董辉生前无妻无子,姨娘却纳了不少,待他死后,全都给活葬了。”
不少文人墨客纷纷起斥责留下诟病。
活人陪葬虽残忍,但我朝也有先例。
董家用银子摆平那些姨娘的娘家人,这事后头也不了了之了。
“去年中元节。董夫人上香祭奠,后时常梦魇,又得道士提点。说其被鬼祟缠身,其子死时年十八,无妻孤身只影,死后无庙享祭,四处飘泊,这才托梦。”
“董夫人又最是信鬼神一说。这才有了阴婚的打算。”
“因此,董家人请了巫师后,暗中四处打听近三年去世的女娘,问生辰八字,忌辰还要通过画像看骨相。”
沈婳若有所思,似笑非笑。
“她倒是会挑好日子。”
中元节,又称鬼节,世人最是迷信,每年这个时候,都说鬼门大开,阴气最重。
董夫人偏偏这一日去董辉坟前上香。
“二娘子八字好,凝韵院那位一口允下。后遣身边伺候的婆子告知我们姨娘。姨娘得知后胸闷气急,当晚就吐了血。”
邱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可这若真只是阴婚也便算了。”
这是另有隐情?
沈婳眉心一蹙,微微坐直身子。
“董家定了我们二娘子后,先后又定下十七户人家,甚至其中还有刚断了气的女娘。”
沈婳气笑了。
她家阿坠难不成还得由董家那种破烂货色挑挑拣拣?
正要讥讽一二,却见邱娘子声泪俱下。
沈婳一顿。
董辉是十八岁那年死的。
如今又要凑足十八名女娘。
匪夷所思的猜想一闪而过,被沈婳牢牢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