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阿娘打扮的很漂亮,穿着那一身湖蓝色锦裙,说也就穿过一次,还是同阿爹定亲时穿的。
阿娘依旧温柔。
——夫君,绒姐儿又年长一岁了,她性子被我养的娇了些,但说到底,也不是胡作非为的小女娘。
崔绒死死抿着唇。
“你六岁难道很懂事吗?”
沈婳毫无心理负担:“不错。”
总不能处处被沈婳比下去,崔绒心烦意乱间,费劲的爬上石凳,在沈婳边上坐下。
她挑着引以为傲的事儿讲。
“我昨儿在路上捡了只快要死的小狗,见它可怜,送去倪康叔叔那里。把它给治好了。你救过狗命吗。”
倚翠沉默。
这世上,只有她最清楚沈婳的过往。
当年,郑三娘子不知哪儿抱了一只鸡。年幼的同情心泛滥抹着眼泪,对娘子哭诉。
“它好惨,不知是哪个恶毒的人敲断了它的腿。你把帕子给我,我们给它包扎吧。”
娘子见状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嘴。连连后退,仿若撞见了瘟疫。
“你脏不脏啊!”
“离我远些,我这帕子是雪蚕吐丝制的丝绸,天山上的雪蚕你知道多难养吗!可不是市面上的寻常蚕能比的。上头的玉兰样式绣花是苏绣里头的双面绣。光是绣这么一小块,就耗时一月。知道这一块多贵重吗?”
郑三娘子愣是说不出一个小气。
沈婳也一直都是这个死脾气。
“可不包扎,它万一就没命了,而你只是少了一块帕子啊!”
“郑千喻你比我年长吧?我要是你早就送去医馆了,而不是浅薄又自以为是的以为不上药过家家般包扎就能治了。”
“当然,医馆想来也会把你轰出来,成熟点,你七岁了,不要说这种话出来丢人现眼。”
郑千喻被她说的不知所措。
许是看她过于可怜,沈婳难得的提了个意见。
“腿都断了,活着也是遭罪,若你实在不知怎么处理,不若交给我府上的厨子,他手艺最好,做出来的板栗烧鸡可好吃了。”
郑三娘子听后,当场指着沈婳说她恶毒缺德。
沈婳也不气,人小鬼大的站在那边:“两只鸡腿都给你。”
郑三娘子咽了咽口水:“……成交。”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心动
见沈婳不语,崔绒得意了。
“看来我比你优秀。所以你下回得对我好点,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我不治你的罪依然是开恩了。”
沈婳托着下颌,似被逗笑了:“哈。”
韦盈盈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沈婳的反应,让崔绒很是不快,她免不得又要自吹自擂:“我虽然不爱读书,可夫子教的字,我都能认了。”
那是崔韫特地请来的,听说还是先前给崔柏启蒙的夫子。
凭着这一点,她再不满也得尊敬。
“夫子上回特地夸我聪慧。还说是这盛京里头同龄的女娘没法比的。”
沈婳垂下眼眸,神色平静。
见沈婳不说话,崔绒睨向倚翠:“你来说。你家娘子得过夫子夸赞吗?”
被点了名的倚翠讪讪,她清楚娘子最重面子,自然点到为止。
“教导我们娘子的夫子不下五名。”
沈婳安然自若的点了点头:“嗯,他们离去时,都说自身才疏学浅,没法再教导我。”
绝口不提都是被她气走的。
崔绒不说话了。
那些夫子在沈婳面前竟如此谦卑。她不想承认沈婳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很快,府上的奴才恭敬入了亭子。
“郡主,韦娘子,沈娘子,请移步入席。”
若按照规矩,席面自是男女分桌,中间还得隔着一道屏风。座位也有主次之分,以正对屋门者为上座。
可这俨然是姬纥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