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般的是崔宣氏。
崔宣氏求的签,也是支极为不好的签。她不免如鲠在喉。
一人一猫,崔韫着实不知该如何宽慰。
可不知为何,回程途中,仿若霉运缠身。
乌云密布,黑云压着沉闷的天。
忽而一场滂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直往下砸。落在地上四溅,似一股股白烟。
猝不及防间,雷声四起。
山路泥泞,无法前行,逼的众人不得不在途中停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好在不远处有户人家。
崔韫领着众人去躲雨。
开门的老媪,听罢倒不曾推辞,连忙请人入内。她患有眼疾,走路执着根拐杖。
“家中穷,诸位莫嫌弃。”
雪团圆溜溜的眼睛环顾四周。
的确穷。
逼仄不说,穷的家徒四壁。便是老媪身上的粗布衣裳,都洗的发白,满是补丁。
崔宣氏柔声问:“老人家,多有打扰。”
“我高兴呢。”
老媪颤巍巍道:“家中小的死了,老的也走了,独独留下我一人,也许久没人气了。”
她沧桑的笑了笑,又很是歉意道。
“这是饭点了,来者是客,若是米缸还有米,定要请你们吃上一吃的。”
崔韫垂眸:“不日前官家召见了各地富商后便下了一道旨意,特困有疾无所依之人去官府那边登记,经其探查,确定情况后每月能拎一斗米。一人能领一年有余,您可知晓?”
这些银子自然由富商出。
也算是大手笔了。
富商从中得了爀帝的亲笔题字。这是能存在祠堂流芳百世的。
老媪笑容一顿。
她苦涩的喃喃:“官府?”
“听公子声音,就知你尚小。这什么领米一说,都是糊弄人的。”
崔韫眉心一动。
“这是何意?”
老媪失笑:“官府说你能领米,便是穿金戴银的人都能领到,官府说不准,那些饿着肚子快要死的人便是一粒也甭想取,左右嘴在他们身上。”
“天下穷苦人太多,便是上面真颁布了此令,这一人一斗,百人百斗,那些当官的哪知人间疾苦,藏起来,便是拿去卖都能发一笔横财。”
崔韫眸光一顿,似有凌厉。
半响,他发出一声冷笑。
也难怪阿兄弃文投武时,说了一句。
“维桢你不知,这世上的妖魔鬼怪总以一颗菩萨心肠,试图感怀天下。你以为的天平盛世,只是你以为的,你还小,日后就懂了。”
疼的五脏六腑都难受
少年不由为此深思。
可有些事偏偏经不起推敲。
崔韫在想,爀帝如此作为,是真的体恤百姓,还是只为了成就一番好名声?
若是前者,为何不出动御史台的人,形成制衡的局面,以此相互监督?
明明杜绝此种现象的法子明明有很多。
是爀帝疏忽,不曾为此想过后患?还是那些狗官阳奉阴违是揣度了圣意,这才敢如此放肆?
若只是后者,那这一国之君实在太虚伪了。
骤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
等几人告辞离去后,老媪却从桌上触摸到了巴掌大的小兜兜。
里头装满了金瓜子。
她患有眼疾,又穷了一辈子,如何知晓此是何物。
崔韫并未阻拦雪团所为,只是在上马车后,轻声道。
“即清,回头让人每月送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