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2)

火光照得她的脸黄了一大片,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有点吓人。

“呀,慧慧,你干啥呢这是?”周茹犹豫着,没走过去。

“嫂、嫂子!”半夜突然出现的声音显然比鬼还可怕,邹慧本就神经衰弱,周茹这一喊更是把她吓得半边魂都掉没了。

一把扔掉手里的黄纸拍拍手站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反背到身后:“我、我、我烧纸……”

军人该有的警觉性使得睡梦中的吴锡城惊醒了过来,匆忙披了件外套出来查看情况。

周茹回头望了眼自家男人,蹙紧眉头匆匆踱步到邹慧身边:“烧纸?大半夜的烧啥纸?”

低头一瞧,这不是给死人烧的黄纸嘛!可家里没有这玩意儿啊,邹慧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邹慧心虚地咽下唾沫,很小声地说:“给我爹,我娘,烧点纸。”

两口子不约而同愣住,伴随一阵清亮的海风,冷不丁打了个颤。

几双眼睛相互对视着,周茹拢了拢肩膀上的外套,牵住邹慧的手:“要烧纸明天烧就是了,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院子里烧纸多危险啊,乌漆嘛黑的,万一不小心点着了咋整。”

分明一直蹲在火边,邹慧的手竟比海水还冷,透彻骨子的冷。

邹慧咬住下唇,眼眶含泪:“对、对不起,嫂子,主要是今天被吓到了,我害怕地睡不着,我想我爹娘了,想他们在下面有没有钱吃穿,就想给他们烧点纸……我以后不会了嫂子。”

烧纸是为了去世的爹娘,周茹虽然觉得半夜烧纸的行为不太好,却也没有过多责备她。

只无奈拂了拂她的后脑勺,叹息地说:“烧完就进屋睡觉吧,要是还害怕的话要不要嫂子陪你睡一晚?”

邹慧忙摇头,心下松了口气:“不用不用,嫂子,烧完纸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嫂子。”

转身,把逐渐变小的火焰踩灭后,一溜烟钻回了屋。

院子里陷入了死寂般的宁静,海风徐徐吹来,半轮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深邃地可怕。

周茹深呼吸,挽住吴锡城的胳膊回了屋:“你这妹子,改天真得好好说说,咱又不是不让她给爹娘烧纸,哪有人大半夜烧纸,多渗人啊。”

吴锡城虽然一直挺喜欢自家懂事的表妹,对她烧纸的行为也表示出十二万分的不赞同。

“对,明天就跟她说道说道,大半夜烧纸也太不吉利了。”

虽说建国后一直在进行打破封建迷信的活动,可国人对于鬼神的敬畏和恐惧那是刻入dna的,有时候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两口子回到房间商量了一会儿明天的口供,结果第二天起床,周茹早饭都做好了也不见邹慧出来吃。

连着喊了她好几声也都没有动静。

周茹纳闷,让吴沛去敲她的门,还是没有动静。

无奈之下她亲自去敲,敲了半天连个回应也没有,这奇怪了。

好在门没有上锁,周茹一推就开了,赶紧进屋查看情况。

见到邹慧平平稳稳地躺在床上睡觉,周茹松了口气。

真难得,这丫头自打来了培兰岛就没睡过懒觉,每天起床可早了,起床以后也特别勤快,帮周茹收拾家务,帮她烧火做早饭,吴锡城经常当着周茹的面儿夸自家表妹贤惠,说以后谁娶了她是福气。

勤快丫头今天睡懒觉,喊都喊不起来,真难得。

“慧慧,慧慧,别睡了快起来,先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早上不吃饭咋行,快起来。”

邹慧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都是哑的:“嫂子、我难受。”

周茹忙把手背贴到她的额头:“哎呀,烧了吧这是!”

赶紧把吴锡城叫进屋:“快,把你妹子带去卫生所,发烧了啊她!”

两口子紧赶慢赶把邹慧送到卫生所,一路小跑加疾走,直把吴锡城累得满头大汗。

邹慧确实发烧了,三十八度八,在吃药和打点滴两个选项里,周茹选择了好得更快的点滴。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大中午,家里一堆家务没来得及做,吴锡城也早在把人送到卫生所后就走了,赶着回去上班呢,部队的事耽误不得,这边有周茹照顾也没什么需要担心。

周茹一直陪邹慧挂水到中午十点半,回去还得做饭,做点营养的给邹慧吃,养好身体也能早点恢复元气。

回家经过孟言家门口,孟言锅里炖着红烧肉,无事可做的她来院子里给花儿浇水,正准备回厨房看肉炖得怎么样了,陡然瞧见院外相互搀扶着的两个女人。

“周茹姐,这大中午的,你们又去哪儿逛啦?”

“还没做饭呢?”周茹冲她笑了一下:“没逛,慧慧发烧了,送去卫生所挂水,挂到现在才回来。”

“发烧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烧,严重吗?”孟言放下水壶走到栅栏边,隔着一道小门同她们俩说话,顺便打量起脸上没什么气色的邹慧。

整个人蔫嗒嗒的,看起来毫无往日的活力,确实一副病恹恹的状态。

“就普通发烧,早上挂了点盐水吃了退烧药,温度是降下来了。”说罢叹了口气:“估计是昨天大半夜烧纸,吹了凉风吹感冒了。”

“烧纸?烧什么纸?”孟言问。

邹慧尴尬地握了握周茹的手,示意她别说,可周茹显然没意会到她的意思,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对孟言说:

“昨天慧慧不是被海里发现的女尸吓到了吗?回来想起她去世的爹娘,魂不守舍,结果晚上趁我们睡觉偷偷跑院子里给老两口烧纸。你也知道,咱岛晚上风可大了,估计就是那时候吹感冒的。”

烧纸?半夜烧纸?

孟言一连打量了邹慧好几眼。

最后吐出一句:“那是有点倒霉,这也能吹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