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把容凡送回学校后,傅温礼坐在办公室里思索了一下,决定以后还是要未雨绸缪,尽量减少这两个人碰面。
谁知他这边正盘算着,手边的电话此时就跟得了感应似的,也跟着响了起来。
傅温礼低头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听筒那头这次传来的,却是方思怡明快的声音。
“阿礼,怎么样?小朋友回去有没有跟你闹啊?”
傅温礼不愿与她多解释,淡淡回了句:“没有。”
之后想了想,还是替容凡在方思怡这儿解释了两句:“他平日里还是挺乖的的,但就是心直口快,脸上也藏不住事。我今天已经告诉过他对女生要讲绅士风度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替他道歉。”
“不会往心里去的。”方思怡语气轻松,说着话突然就笑出了声:“你不觉得他炸毛的样子很可爱吗?逗他多好玩啊。”
傅温礼举着电话叹了口气,之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思怡,你不要每次见到他都故意刺激他,你这是在给我惹麻烦。”
“我知道。”方思怡解释:“但我就是有点忍不住,他跟个兔子一样。”
听见方思怡用兔子形容容凡,傅温礼觉得挺贴切,于暗处无奈笑了一声。之后只见对方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哀声叹气起来:“要我说,小容凡也是够可怜的,他这个样子啊,是典型的心里没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遇上个真心喜欢的人,结果对方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连句到底能不能在一起的准话都不给。这事要搁我身上,我早疯了。”
“不是我说你啊,别看人家容凡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屁孩,人家可比你勇敢多了。”
方思怡嘴里叨叨个没完,傅温礼听着头疼,皱皱眉,出言打断了她:“思怡,不谈这个。”
“好吧好吧,你的事外人也插不上嘴。”方思怡顿了顿,说道:“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感情终归是两个人的事,你要真这么在意外界的目光,看戏的是别人,最后痛苦的还是你自己。”
傅温礼没想到今天的话题最终会变得这么严肃正经,许是被对方正中下怀戳中了心窝子,他拿着电话靠在沙发背上,身体里逐渐蔓延上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
他沉默了半晌,忽而自嘲般笑了笑:“别人怎么看,对我来说不是太重要。”
之后又补充着说道:“但容凡不一样,他以后的路还长着,现在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冲动之下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傅温礼这么说着,不禁又想起了容向磊,最后叹了口气闭着眼道:“他父亲于我有恩,他母亲当初把他托付给我,我也不好把人家孩子就这么带坏了,你说是吧?”
容凡拖着自己的小箱子回学校的时候,宋淮给宿舍的门后挂了个靶子,正在玩飞镖。
看他进门,宋淮放下手里的玩具,一边帮他把肩膀上的包卸下来一边扯了扯嘴角:“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连课都不来上了,合着是背着导员偷偷跑出去玩了。”
“不是偷偷。”进屋喝了口水,之后淡定地解释道:“我跟傅叔叔一起去的。”
“就你们俩?”宋淮挑挑眉问道。
“还有他助理。”容凡说完之后想了想,看向宋淮,那神情颇有几分得意:“不过我们睡的一张床。”
“然后呢?”宋淮瞪着他眼都没眨,静待下文。
容凡说着咬了咬唇,拖着尾音“嗯……”了一声:“我觉得你教我的方法有用,虽然革命的路还很漫长,但我已经实现了小小的突破。”
“我偷亲到他了。”容凡隔空对着宋淮做了个嘴形。
反应过来容凡说的是什么后,宋淮咧着嘴一脸惊喜的模样,拍拍人肩膀:“行啊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你!”
容凡低头抿嘴笑了笑,转而又闪着眸子看向他:“所以你还有什么招数,再教教我呗,宋老师。”
容凡这一声由衷的“宋老师”叫得宋淮十分舒坦,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对着容凡了然一笑,冲人招招手:“你过来。”
待容凡一副好奇的模样弯腰凑了过来,他才压着嗓子,对着人耳边低声交待道:“我告诉你,男人都是感官动物,这样,你明天晚上……”
“告白吧,说你喜欢他”
容凡听宋淮的话,隔天下午课一结束,就带着行李乖乖回了家。
车库里停着傅温礼的车,但他工作忙,一般很少这个点就回来。容凡不太确定人是不是真的在,于是把箱子递给李婶以后,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傅叔叔呢?”
李婶朝二楼指了指:“书房。”
之后把拖鞋给容凡摆到了脚边上,问他:“你还吃饭吗?”
容凡摇摇头:“我在学校吃过了。”
说完后抬头往楼上瞟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间夜幕降临之后,容凡在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用的是桃子味的沐浴露,涂抹在身上隐隐透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他拿着纸巾擦干镜面上的水汽,在灯下拍了拍着自己粉扑扑的两个脸蛋,想起宋淮交待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咬起了唇。
宋淮说男人都是感官动物,只有大脑接收到足够多的刺激,才会释放出多巴胺、才会感觉到兴奋。
“色诱”这个词可能听上去有点低级,但其实对于容凡而言,只要穿得“讲究”一点,有意无意地给两人制造点亲密接触的机会,适当装一下柔弱,激起对方的保护欲,一来二去,很多事情就都是水到渠成的了。
从浴室出来后,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宽宽大大能露出锁骨的t恤换上,长度刚好遮到臀部下方的位置,整个上半身都被轻薄柔软的布料掩盖,只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行至书房外轻轻敲门之后,很快就传来了傅温礼回音,让他进来。
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容凡压下把手,缓缓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
傅温礼在工作的时候不喜有外物打扰,故而室内一直都处于门窗紧闭的状态,唯一的光源便只来自于角落那盏瓦数充足的落地台灯。
容凡躲在暗处里捏着衣角,若不仔细观察甚至让人很难发觉他的存在。
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被分类装订成册的文件堆砌在傅温礼的面前,他一手握着钢笔,另一只手的指缝中仍夹有半只烟,在黑暗中孤独地燃烧着,星火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