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傅温礼的臂弯里已经挂着大衣,跨步走到了门边。
“容凡。”傅温礼临开门前回头瞟了他一眼:“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任的,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之后不等他回答,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将他独自撇在了这冷冷清清的酒店房间里。
去取车的路上,傅温礼给许灿打了个电话让给容凡多续上几天房,并且叮嘱他一定要盯紧了容凡的动向,不能让人再一声不吭就这么跑了。
许灿听他交待了这么几句,心里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竟然没他带回家?”
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许灿突然灵醒,随后了然一笑:“他不跟你回去?那你不行啊……我之前还以为他多听你话呢。”
今晚因着容凡闹腾的这一出,傅温礼心里本来就憋屈,现在让好兄弟这么一嘲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撂下一句:“我行不行的你也没必要知道。”
之后没多废话,挂断之后给对方卡里转过去了两万块钱,说是这几日的餐费,让一天三顿按时给容凡送着饭,别把他饿着。
许灿看着自己手机网银上的转账信息,站在店里的吧台前凝眉陷入了沉思。
须臾之后,动动手指编了条短信给傅温礼发了过去:【你家小孩儿,一天三顿吃的都是澳洲龙虾吗?】
自容凡挨打事件过后,他就像是一只在水里扑腾的鸭子突然没了声音,力气耗光了,自然也就消停了下去。
傅温礼当时人走得干净利索,却默不作声把他的日常所需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两人一连好几天都没跟对方联系,一个忙着上班,一个则宅在酒店里玩玩手机刷刷视频。表面上风平浪静没再发生任何争吵,实际暗地里都憋着一口气,非要跟对方把这股劲较下去。
时间一晃,眼看着就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容凡返校报到之前需要把一些换季的衣物和上课用的书本都拿到宿舍去,如此一来,难免回家和傅温礼碰面。
翻来覆去想了两天,他最后挑了个傅温礼百分百在公司的时间,一个人悄悄回了趟湖湾别墅。
能跟对方僵持到现在都没服软,对于容凡而言已经不是谁对谁错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白了,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心里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傅温礼这次如果不先低下头来哄自己,不为打屁股的事情道歉,他是坚决不会轻易原谅妥协的。
然而容凡想归这么想,当他一脚踏进湖湾别墅的大门,看到客厅里大大小小整齐摆放的几箱子行李、以及自己卧室紧锁的房门时,当时就傻了眼、愣在了原地。
彼时李婶正在后阳台浇花,听见大门处的声响,赶紧擦擦手上前道:“容少爷你回来了呀!”
容凡眨眨眼睛,抬手指向脚边那些箱子,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为难,顿了顿,解释道:“都是先生让收拾的。”
“他说你长大了、懂事了,要搬出去自力更生了,做长辈的很欣慰,应该要支持。所以那天一回来,就连夜让我把东西收拾出来了。”
容凡听着李婶的话,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压着嗓子问道:“他人呢?”
李婶:“在公司,这两天就没怎么回来。”
“把我屋里的钥匙给我。”
容凡说罢朝李婶伸出了手,紧接着,却看到李婶脸上再次浮现犹豫的神色。
“不…不在我这儿,先生带走了。”李婶观察着容凡面部的表情,磕磕巴巴地答道,“他说那个房子以后反正也没人住了,与其空置着落灰还不如先锁起来。之后找人改成杂物间,收拾起来也方便……”
李婶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弱,肉眼可见的,容凡眼眸中的那簇火却是在熊熊燃烧着。
好,好得很。
容凡心道。
这别墅上上下下那么多房间空置着,他傅温礼偏要把自己的卧室改成杂物间。还说什么看到自己长大懂事了,做长辈的很欣慰。
我欣慰你个大头鬼!
容凡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
李婶看他站在原地一直不说话,吊着个脸咬牙切齿的,隧犹豫了一下,小声询问道:“你今天是要回学校吗?那我还做不做饭了呀?”
“我不回。”容凡目视着前方斩钉截铁地答道,下一秒,竟是三两步跨着台阶上了楼:“我要在家里等他回来。”
说完想都没想,撅着嘴愤愤不平地直接冲到了傅温礼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个人待在傅温礼的卧室,容凡才开始心里憋着气,根本坐不住,隧只能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
后来觉得有些困了,便干脆脱了鞋躺到了的床上,可挨着枕头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等到天边的夕阳都落了下去,还是没有见到傅温礼的身影。
与其说是生气,容凡现在心里更多的其实是焦虑与委屈。
他和傅温礼两人之间,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皮筋、被紧紧绷着,虽说闹着离家出走的人是自己,可傅温礼只要不放手,自己无论怎么折腾横竖都不会伤着。
可现在不同了。
傅温礼他要放手了,他真的愿意放自己走了。
两人之间维持了五年的默契关系在一夕之间被打破,现在一个还在闹,一个却不愿意哄了,这个认知让容凡自心底不由得产生了恐慌。
他躺在傅温礼的枕头上,鼻间嗅着那熟悉的气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想要哭的冲动。
将手机拿出来,指尖颤抖着编辑了一条短信:【你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
待发送成功后,再看向屏幕,莹润的泪珠早已模糊了视线,浸湿了枕巾。
脑子里意识渐弱,恍恍惚惚间,容凡渐渐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