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路过通往员工区域的玻璃大门边,余光扫见倒在角落里蹭灰的发条兔子时,兔女郎却眉眼微微染笑停下脚步来,弯腰将灰头土脸的可怜兔子从地面上捡起,满脸怜爱地吹了吹它面庞上沾到的灰。
下一刻,男人弧度轻微地勾了勾唇,关掉视频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抱起
拍卖台后方的贵宾接待室中,兔女郎将精致的礼盒双手奉上,里面装着莫森买下的拍卖品。莫森转头将礼盒递给身后的黑发年轻人。假如此时此刻时灼本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人与自己衣着相同,且身材与身高极其近似相仿,戴上遮掩真容的面具以后,没有人发现面具下那张脸已然不同。
工作人员送莫森与他的情人离开,亲眼目睹两人如同来时那般,坐上开往地下城出口的接驳车。只是中途那位情人闹着要吃糖,莫森就让开车的司机在路旁停车,亲自下车去最近的杂货铺里买。
司机双腿架在车前目送他离开,不由得咂咂嘴巴在心中感慨,坐在车内这位情人还真是受宠。几分钟后莫森买完糖回来,司机重新发动车引擎要上路,不料前方巷口忽然横冲出一辆机车,在引擎轰鸣声里飞快从视野中驶过。
骑机车的男人脸上戴着头盔,长相与容貌被遮得严严实实。不想撞上那辆横冲直撞的机车,司机只好停下来先让对方过,同时回头朝两位客人抱怨道:“我在地下城开车这么多年,最厌烦的就是这些开机车的年轻人。”
买糖的金主没有开口接话,倒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情人,在轰鸣声消失后礼貌提醒他道:“司机先生,现在可以走了。”
司机这才从刚才的抱怨里回神,兢兢业业地开车驶过前方巷口,将两人送往这座地下城的入口处。
同一时间,时灼被结实壮硕的打手堵在会场后门。
几个男人提前在巷子里守株待兔,见时灼从员工通道推门走出来,早有预料般拎起棒球棍围拢上来。这些人腰间都配有黑色枪套,却似乎都没有要掏枪的打算,握棒球棍的手臂肌肉粗壮而有力地鼓起,足以可以想象爆发出的力量有多惊人。
而时灼除了一把手枪,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
外人看来他已经毫无悬念地落了下风,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停在门外台阶上,语气微微上扬满含戏谑问:“哥哥们是在等我吗?”
“哥哥?”领头面相粗犷的男人眼神轻蔑而讥讽,“你在拖延时间?看来还有同党。”
看出来几人与里面那群酒囊饭袋不同,时灼也敛起脸上的玩笑神色来,将勾在指尖的枪折叠成卡片收好,目光蜻蜓点水般迅速扫视一圈,将他们的站位与姿势收入眼底。
为首的男人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拎着棒球棍大步跨上台阶横挑向他的腰侧。时灼面对他不躲闪也不回避,迎上去从半空里截下他挥动的手臂,手指并拢化为掌刀直直切向他的腕部,要将他抡棒球棍的臂力卸下来。
男人抬起另一条手臂格挡,两人从台阶上打到巷道中间,第二根棒球棍横空从斜后方刺进来,时灼及时偏开脸颊躲过去,抬起带鞋跟的脚重重踹在那人身前,将对方踹得步伐不稳地退出好几步。
身后又一阵凛冽的劲风横扫而来,时灼俯身与头顶飞出的棒球棍交错而过,接着回过身来手握成拳蓄力砸向男人腹部。后者闪避不及被他揍得闷哼出声来,手中的棒球棍被时灼借机卸走,双手横握挡在临头落下的两根棒球棍前。
那两人见联手从背后偷袭不成,又重新蓄力砸向他握棒球棍的手腕。时灼却没有再给他们任何机会,单手握住棒球棍侧身避开的同时,腕部翻转将棍子敲在面前人的肩头,继而趁对方肩臂被痛意麻痹时,扬起手中的棒球棍重重甩向另一人的头部,双手擒住眼前人的臂膀过肩将他摔倒在地。
剩下的人这才意识到小看了他,纷纷抄起棒球棍从正面围上来,不再留给他任何逐个击破的机会。时灼假意忌惮般步步后退,瞄准时机捞起台阶旁的花盆,将盆中松散的土壤抛洒向他们面部,随即转身就要拔腿朝巷子里跑。
远处的巷子深处却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那声音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的位置逼近,时灼很快目睹有人脸戴头盔骑着机车,从巷子尽头的拐角处高速直冲自己而来。
他反应灵活地跳上旁边花坛躲避,转而看见那辆机车径直将他略过,车速不减地撞向前方灰头土脸的几人。时灼目光投向车上穿宽松运动服的男人,随即就认出对方熟悉的身材与背影来。
打手中有人用身体将机车截停,另一人扬起棒球棍就要敲破他脑袋。时灼速度更快地从花坛边跳下,掌心撑住机车头部借力高高跳起,将对方连人带棍子踹出十来米远。
男人的队友抄棒球棍从后方抡过来,时灼身体伏在机车前躲过脑后袭来的棍棒,头也不回地屈起手肘后击在那人腰腹间,以同样的借力方式将他踹飞至花坛里。
继而借着这短短两秒时间的空隙,时灼扶住车上男人的肩头翻身跨上车后座,一只手从对方身前绕过抱紧他的腰,另一只手接过他隔空抛来的上膛手枪,侧头利落打掉头领从腰间摸出的枪支。
枪声落地的那个瞬间,随着机车引擎发动的惯性,时灼身体前倾撞上男人后背,对方踩下油门带着他从巷子里飞驰而出。
风呼啸着在空气里被劈成两半,贴着时灼的两侧脸颊锋利地蹭刮。时灼在劲猎风声里闭紧双眼张唇问:“上校,我们这把是不是玩得太刺激了点?”
莫森在巷口骤然减速微微侧滑拐了过去,又重新提速朝着另一条无人的巷道驶去,继而隔着头盔头也不回地回答他:“我听不见。”
时灼闻言,将自己的身体贴紧对方背部压下几分,双眸紧闭的脸庞从猎猎风声中仰起来,任由自己的下巴轻轻压在他肩头,他在风中抬高了嗓音大喊:“上校,你什么时候学的骑机车?”
这一次,莫森听清了他的声音,“来罗那城以前学的。”
机车这样考验技术的老古董,如今满是空中轨道的城市中可看不到。假如是提前料到会有用上的一天,那么眼前的人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些。只是不管真相如何,都与时灼关系不大。
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笑容戏谑地转过话锋喊:“上校,你知道机车以前都是用来干嘛的吗?”
“交通工具。”身前的男人回答他。
“不对。”时灼笑着反驳了他,随即隔着头盔贴在他耳侧喊,“机车是用来追喜欢的女孩子的。上校,”嘴唇贴在男人的头盔边没有动,他甚至不着边际地开起了玩笑,“我是第一个坐你机车后座的人吗?”
身下的机车毫无预兆地来了个急刹车,大约沉默了有两到三秒时间后,莫森微微冰冻的警告话语从头盔下传出来:“时灼。”
“抱歉上校。”时灼眉间笑容难掩地向他道歉,睁眼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老旧巷区,停在陌生而又脏乱的街区旁边。
“我们已经到了吗,上校?”他不明所以地开口问。
“没有。”对方冷淡给出回答,又重新发动引擎踩下油门。
车速开上街区后减慢了不少,时灼抬起手来捏捏还戴在头顶的兔耳,在两侧不断倒退的商铺景象里,双手抱着莫森的腰抬头望向天空。
入眼是大片颜色浓稠而劣质的人造星空,时灼蹙眉盯着星空看了半晌,随即索然无味地低下头来评价:“机车的体验感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可惜了,这里看不到真正的星星。”
“时灼,”骑车的男人不咸不淡地纠正他,“我们不是来地下城度假的。”
“抱歉上校。”时灼再次真诚地向他表达歉意。
“你想看?”对方开口问。
时灼闻言,面上愣住,“看什么?”
“自然星空。”莫森说。
时灼斟酌了片刻措辞。
倒也不是那么想看,前些年在战场前线荒凉的无人区,没有城市中拔地而起的钢铁森林,他其实和队友没少见过漂亮的星空。
但是还未等他否认的话出口,对方又话语简短低沉地补充:“你如果想看,可以回罗那城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