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和木板,残留发黑的血渍,显然一路走来,尸体渗出的血都流干了。
痛哭声来自指认尸体的寨中百姓,他们翻开草席,擦拭尸体脸上血污,一张张脸辨认下去,等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欲哭无泪。
黑子面色苍白,他身边是两对头发灰白的夫妇,拉着他袖口边哭边说什么。
“谁能想到,守素老爷府上,遭了血厉鬼的偷袭呢?”
有人叹息说道,“也是守素老爷平日,诛杀鬼物,守护一方太平,惹怒了鬼物,所以前来报复。”
“结果,守素老爷法术高强,打退了厉鬼,但这些伺候的人不走运,死伤惨重。”
王福皱起眉头,普通人看不出来,但他却能辨认出,马车上的尸体,不是死在鬼物手上。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然后一听个声音响起。
“乡亲们,守素老爷仁义,死伤的男女,每人赔偿十个金元,家中供奉免十年。”
周围旁观的山民们,闻言骚动起来,他们家中无人死伤,却又觉得这简直是赚大了。
村寨中的德高望重的乡绅、长者们,又开始安抚各家各户,陆续有人拉着尸体回家。
黑子背着未过门的妻子,带着两家悲痛的老人,悲痛不已,一步步朝着家中走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直接将他的幸福夺走。
这位满怀希望的青年,眼中已经看不到光,只剩下死寂。
村寨忙碌了好几天,期间也有人发现,那位道长不见了,但已经无人理会了。
“七里乡,守素。”
王福离开村寨,又在附近打听一番,不只是村寨,还有附近的几处村落、都有人口死伤、加起来足足有上千人。
然而,死伤都是底层百姓,守素又赔偿丰厚,再加上各村的乡绅长者劝说、竟是无人有怨言。
死者已矣,生人还要活着,还要依托守素的庇护,凡人的苦楚一言难尽。
王福离开村寨,就要前往七里乡,会会那个守素,借以探知这片区域的修行者情况。
这场事故,死伤都有上千人,牵扯到十几个村落。
由此推断,平日里,守素蒸征发的青壮男女,至少也是几倍之多,这家伙排场挺大。
王福可不会相信,什么厉鬼来袭的鬼话?
分明是修行者出手,如果是内斗还好,守素最多是连累凡人,但若是他自己出手虐杀平民百姓,王福可就不能放过他了。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有什么猫腻?”
……
七里乡,守素老爷,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仙风道骨,少有动容的时候。
但此刻,他却是罕见的气急败坏,对着一位少年大发雷霆。
“倪少锋,你是猪脑子么?”
“我好心请你做客,你却滥杀我府上的下人,你知不知道,为了抹平这件事情,我费了多少心力?”
少年倪少锋,懒洋洋说道,“就死了几个凡人,草芥一样的贱命,你也值得搬上台面说?”
“就算凡人低贱,你也不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更不能滥杀无辜,你父亲何等英武,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守素一阵火大,恨不得抬手毙了他。
倪少锋冷冷看着他,“要收尾也很容易,将那些死人的村落屠戮干净,就说是鬼兵过境。”
“守素,你爱惜羽毛不愿做,我去!”
兴师问罪
守素气得火冒三丈,“倪少锋,我这儿不是你的金水峰,少和我来这一套。”
他本性温和,纵然面对凡人,也是尽量行方便之事。
少年来家中做客,肆意虐杀府中下人,这可不是家养的奴仆,而是从各村落征来的良家子女。
这段日子,守素为了给他擦屁股,忙得焦头烂额。
结果呢,倪少锋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屠光那些村落灭口,简直是丧心病狂。
守素一阵晕眩,心想师兄娶妻不淑,难怪生了这么个小畜生。
他们黑水一脉,本就该娶同门女修,为何要执着于那泼辣妇人,修白帝密典的女人,能是良善性格么?
“从现在起,你离开前不许踏出府外一步。”
守素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朝他说道,“我府上人都被你杀完了,正好清净,让你反省一二。”
“守素,你也就是比我高了一二转,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我么?”
倪少锋越发不客气了,“难怪我娘说了,你们修北帝密典的,都是绵软性子,做事束手束脚,比娘们还不如,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