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医生感觉到了几分意外, 他之前一直以为冷亦只是为了趁此时机赚取更多的贡献点,并没有指望冷亦能为自己排忧解难,但没想到冷亦对待工作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认真多了。
这也拔高了医生对于冷亦的印象分。
冷亦并不知道医生心里所想,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大副, 问道:“大副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表情忧虑地摇了摇头:“不太好,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损坏, 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撑不到船靠岸的那一天。”
冷亦:“难道不能更改航线提前靠岸吗?”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的话, 联邦应该不久前爆发一场超大型禁忌领域,外泄的核辐射能量是船员们发病的罪魁祸首。若是继续航行,肯定会造成更多的死伤, 她想慕雨薇应该也非常清楚这个问题, 可她迟迟没有下达调头的命令, 而是继续沿着之前定制好的航线前进,冷亦无法理解她的决断。
而医生的回答也证实了他们知晓超大型禁忌领域爆发一事,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冒险下海?
医生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立即做了个嘘声手势, 然后紧张兮兮地关上房门。
“这个事情关系到幽冥号的最大秘密,船长平时不让我们讨论。所以你千万告诉别人是我透露的消息, 明白吗?”
冷亦乖巧地点了点头。
医生语气凝重道:“你应该知道, 我们幽冥号是靠着劫掠其他海盗为生,大概两个月前,我们从别的海盗手里抢到了一批旧书,也是从那天开始, 我们就开始做噩梦了。我们梦到了神。祂预言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甚至还精准地说出了超大型禁忌领域的诞生时间, 就仿佛九阶超凡者也不过是祂动一动念头就能碾死的蝼蚁。祂还告诉我们,海底埋葬着神秘的宝藏,只要我们能将宝藏带给祂,祂就会满足我们的一个心愿。”
冷亦:“你们信了?”
仅凭着一张毫无根据的空头支票,就能得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来送死?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医生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开始我也不信。虽然神说祂能够完成我们的心愿,可谁都知道现在的海域极度危险,我们总不能用命去换取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我才知道,从我们拿到那些书开始,事情就开始脱离我们的掌控了。”
“每个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我看到了宛若人间炼狱的景象,天空、地面还有海洋都是祂身体的一部分,人们都是被祂豢养起来的羔羊,祂随时都可以向我们落下屠刀。不仅如此,渐渐的我发现一部分船员开始信奉这位神了,他们成为了神的狂热教徒,每天都在为其他人灌输神的教义,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就连船长也被神同化了。她坚信神可以帮她复活她的父亲,于是不顾风险,开启了这次航行。”
“我原本不打算跟着他们一同前往的,但船上需要随行的医生,何况我也不想让他们看出我是个枉顾神明异类,所以我只能跟着他们一起上船。坦白来说,我觉得这次行动真的非常冒险,但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埋藏在海底的宝藏,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就算大副牺牲也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许愿让大副复活。”
医生的表情逐渐从恐惧转变为疯狂,漆黑的眼珠变得深沉,似是能够侵吞万物的漩涡,在他的眼中,冷亦看不到常人应有的怜悯心,有的只是诡异而又癫狂的炙热,显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神污染了,此刻的他其实也是一名神的狂信徒。
冷亦点出关键问题:“你有没有想过,真到了那一天,该由谁来许下这个愿望?你?船长?还是其他船员?我想来到幽冥号上的你们应该都有着强烈的执念和愿望吧,这可是你们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你们真的会将这个愿望浪费在大副身上吗?”
医生语气冷漠道:“那就只能说明他命中注定有此劫,再说,这完全是他自找的,如果他对我们好一些,我想肯定会有人愿意救他的。”
冷亦继续询问:“如果下一个被感染的人是你呢?你还能如此淡然的说出这番话吗?”
医生立即反驳:“我不会死的!因为我得到了神明的庇护!我们是神最忠实的仆人,祂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冷亦:“可是医生,你好像也被感染了。”
医生连忙反驳:“这怎么可能!”
冷亦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提醒道:“看看你的脸。”
医生僵硬地抬起手,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触碰到的地方湿软而又滑腻,又好似成熟腐烂的果实,他甚至还能清楚地感受到从皮肤中渗出来的积液。
“这是……”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发现自己指腹上竟然沾满了晶莹的粘液,显然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了。
冷亦似是无奈地感慨道:“医生,你好像被你信奉的神抛弃了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医生发狂似的从医务室中跑了出去,然而病毒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在走廊中奔跑的医生忽然倒地不起,红色的疱疹犹如暗红色的浮藻,迅速爬满他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在此刻,医生却能够极为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疾病吞噬的痛苦,强烈地求生欲望促使他不断地朝着往前爬行,直至这一刻,他仍然相信神会庇护祂最忠实的仆人。
“啪嗒。”
视野中忽然闯入一双精致的皮靴,医生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冷亦。
“救我……”他伸长手臂向冷亦求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女人就是害得他落得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冷亦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医生,你安息吧。以后你的位置就由我来接手。如果找到了神留下来的宝藏的话,我大概会考虑用这次许愿机会救你一命,但也只是考虑而已,别对我抱有太多期待哦。”
“求你……求你……”医生胡乱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抓住冷亦的衣袖。
冷亦却毫不留情地站起身,医生扑了一空,本就虚弱的身体迅速衰竭,很快,倒在地上的他就彻底失去了呼吸,成为了一具没有神智的怪物。
但他并没有试图攻击冷亦,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走廊上飘荡。
看到这一幕,冷亦也终于能够确定避开怪物的方法了,那就是顶替掉幽冥号上原本的船员。
第二日早,冷亦来到原本属于医生的办公岗位。
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对她坐在医生的位置上这件事感到质疑,在他们的认知中,负责幽冥号船员身体健康的人一直都是冷亦。
至于之前那位医生,他的存在似是被完全抹除掉了,除了德龙和她以外,没有人记得幽冥号上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这也解决掉了冷亦先前的疑惑,因为无论是唐宇还是医生,他们原本都不是幽冥号的船员,而是和德龙一样的外来者,但在被幽冥号彻底同化后,他们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唐宇成为了与慕雨薇从小相伴的青梅竹马,医生则是成为了幽冥号的随行船医,但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其他人的,但他们去哪里了?事到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晰了,他们被取代了。
那么,取代了医生的她又讲何去何从呢?她还能回到岸上吗?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继续等待,等待幽冥号靠岸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倒在地上。
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太阳穴,鲜血沿着他额头上的伤口蜿蜒流淌,很快就在地面上汇聚出诡异的血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