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盈盈一拜:“阿大人好意,小女子心领了。这银票就算了罢,淑宁不敢收,亦不能收。”
见那人仍坚持,淑宁只好红着脸道:“免得阿玛跟嫡额娘误会,以为您是瞧着咱们乌雅家贫寒。拿不出许多嫁妆来,让您在几位兄长面前落了面子。也免得令堂多心,觉得您这还没娶媳妇,就先忘了额娘。”
“而且好女不穿嫁时衣,相比于嫁妆,阿大人才更是淑宁的底气所在。世人都猜,我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儿,今生才能被指给你呢。”
刚被泪水浸润的眸子好像雨后的晴空,澄澈干净,其间满满都是他的影。
生让阿灵阿看直了眼,在胤禛轻咳下才红着脸道:“那这银票我就先收回去,待大婚后再交给二姑娘。时候不早,我便先给皇上送膳去了。”
说完也不等淑宁回话,就一个箭步窜出去好远。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狗在追。
淑宁噗嗤一声乐出来,低低念了声这大傻子。可那眉眼间的温柔,比皇额娘闻听皇阿玛要歇在承乾宫时,还要真实浓烈几分。
生让胤禛忍不住好奇,追问了句:“那可是整整两万两,你就这么舍得?”
是啊,两万两,好大一笔。
她家阿玛官居五品,每年俸银也不过八十两、禄米八十斛。再加上万寿、过年等各项赏赐,一年到头二三百两的进账。
她辛辛苦苦忙活了三家铺子俩庄子,年入也不过三千两。
叹了下其中差距后,淑宁嘿笑,一脸‘这也就是你,别人我都不告诉’的猥琐:“银子我所欲也,顺心亦我所欲也。二者暂时不可兼得,舍银子而取顺心呗。横竖那两万两,大婚之后依然属于我嘛。”
胤禛往后靠了靠,嫌弃地闭了闭眼。
又问她那嫁妆少,日后在妯娌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怎么办。
见小家伙面上好似不在意,其实竖着耳朵细听。淑宁眼珠子一转,混不在意地摆手:“我自己过舒坦就得了,管旁人怎么看呢?”
“横竖只要阿灵阿当着这个一等公,我就是一等公福晋。不管是元后的妹子、皇贵妃的妹子,还是第一位满人状元麻六吉的闺女,都得尊我声一等公福晋,也都啊,注定对我不服不忿。”
尤其法喀之妻元后庶妹赫舍里氏,全看着法喀那爵位才硬是当了个继室呢。
结果嫁过来没多长时间,爵位就没了。心里不知道怎么个怨气横生法儿,怎可能与她妯娌和睦?既如此,又何必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有了预知梦的金手指后,淑宁底气可足,自然再爱不起来以往那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方式。
飒爽之余,她还摸着胤禛的小光脑门儿语重心长:“名声重要,活好自己更重要。再犯不上为旁人嘴里的一句好与坏,过分难为自己的。疼你的舍不得你委屈,厌你的,你管他们怎么死呢。”
小小的人儿,想得倒是忒多。
才短短几日,原就瘦弱的小身子又轻了几分。真是,白瞎了她那么多好汤好水的滋补着。
再不防她有这么招儿的胤禛小脸儿爆红,腾腾腾往后退了好几步:“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如此孟浪?”
淑宁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如此胆儿肥。
不过,这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嘿嘿。
淑宁窃笑,赶紧往小家伙跑走的方向追。进门就听四阿哥委委屈屈告状:“男人头,女人腰,最是摸不得。偏她大大咧咧,还摸儿子头啊!太唐突,太僭越,太无礼了。”
“横竖这燕皮馄饨儿子也学得了,连皇阿玛都夸了呢。日后,日后咱就别往这边来了吧,皇额娘~”
也省得他像是个小夹板似的,夹在生母与养母之间,左右为难。
皇贵妃:……
这就是瞌睡来了枕头么?
原本,她只防患于未然。恐德妃诞下小皇女后贼心不死,又试图笼络甚至抢回她的禛儿。
这才借故将乌雅家二姑娘留下来,以此为由频繁出入永和宫。反复展示与胤禛之间的母子情深,好让德妃死心,最好跟胤禛母子反目。
不想这百试百灵的法子,如今却失手了。
德妃不但不气,还将这当成亲近儿子的机会。又是夸赞,又是赏赐频频的。反复感激她对胤禛视如亲生,将他教养得这般出类拔萃。
可把皇贵妃呕的,夜里睡醒都要捶几次床。
真·伤敌八千,自损一万。
早就想把人领回去,只苦没有合适借口。
现在胤禛主动提及,她自然含笑应承:“好孩子莫恼,你乌雅姨母喜欢你才如此呢。好好好,那也不应当。我儿莫恼,额娘答应你便是。”
“真的?”
“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胤禛皱眉细思索了番,才欢欢喜喜笑:“皇额娘最好了。”
“哪有我的禛儿好?竟为了一口吃的,以皇子之尊亲下厨房,悉心学习。这份用心啊,简直前无古人,感天动地。”
为防室内的嫡姐被气厥过去,淑宁赶紧战战兢兢行礼:“都是奴婢僭越,冒犯了四阿哥。便皇贵妃娘娘宽仁不忍苛责,奴婢这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便用小小礼物,以做赔礼罢。”
说完,她转回自己屋中,拿上早就给大外甥准备好的礼物。
原还想傲娇拒绝,坚辞不受的胤禛捂嘴惊呼:“富贵?”
淑宁笑眯眯点头:“四阿哥好眼力,正是按着您那爱犬整治的。手艺粗陋,还望您莫嫌弃。”
送礼就送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