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胤禛赶紧把人扶起来:“大哥这是干什么?弟弟也没做什么,断不值当你这般。说到底,还是皇阿玛愿意给你们机会。否则的话,弟弟就是把嘴巴说干,也依旧徒劳。你要谢的话,还是得好好谢谢皇阿玛,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你们不知道,去年冬日,皇阿玛得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极为危险。我这心里忐忑着,唯恐……”
“遂几度提议,要让兄弟们都回来侍奉左右,被他老人家几度阻止。”
胤禛轻叹,满是感佩地说起当日康熙态度。
几人也听得万分动容,十四更直接泪目抱大腿:“皇阿玛,难为皇阿玛病重之时,还惦着儿子那点子建功立业之心。天可怜见儿的,亏得苍天庇佑,四哥精心照顾,才让您老人家转危为安。否则的话,儿子便是再有盖世功劳又如何?”
“若您老人家有时候不测,儿子……儿子再如何又怎么样呢?皇阿玛!打今儿起,儿子可哪儿都不去了,专注伺候皇阿玛左右,弥补这些年未曾尽过的孝。”
十四如孩提时候一样,抱住了自家老阿玛的大腿。
康熙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伺候就不必了。好生歇上几日,再往六部历练。你们兄弟几个齐心,都能给大清开疆拓土。日后齐心合力着,必然也能辅佐你四哥治宏祖宗基业。”
许是人老了,就不免唠叨。
也许是康熙是胤禛的阿玛,自有一些话唠基因在身上吧。
总之,诸子环绕之间,他又开始回忆起自己八岁登基,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幼年鳌拜擅权,欲置他这个皇上于傀儡之地。
他表面上贪吃贪玩,放松对方警惕,实际上却亲手练出了一批‘小奇兵’。
出奇制胜,扳倒鳌拜。结果好日子才没过几天,三藩之乱又起,琉球郑氏、沙俄西边的噶尔丹。想拥兵自重的、支持前朝余孽的,瞧着咱们家里乱,想趁火打劫的。
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间还有地动、日食、水旱蝗瘟,八旗生计与河道漕运。一重一重的担子压在肩头,偏太子还是个不省心的。
想想那个时候,康熙就不由唏嘘。
两相对比之下,越发觉得老四难能可贵。
毕竟一手疼大的太子因为郁郁人下太久,竟有岂有四十年太子之愤慨,分明是气他这个皇阿玛不死啊!
同一把龙椅,他都几次三番让出来了。
胤禛却只诚惶诚恐,百般拒绝。只一心一意地孝敬他这个皇阿玛,半点不曾懈怠。
同样的儿子,其余人等却逊色胤禛太多。
胤禛脸上微热:“皇阿玛过奖,兄弟们都是您教养长大,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彼时,大哥他们还在为咱们大清建功立业。连知道都不曾知道,又何谈伺候呢?儿子在身边,承蒙您疼爱信重,自然更得尽心尽力。”
父子两人争相相互夸奖,把旁人都称成了背景板。
那场面,像极了当年康熙与废太子之间的相处。
彼时,其余皇子面上笑言晏晏,实则妒火冲天。不明白都是一样的儿子,怎么皇阿玛就视他们如无物?
那太子表面上端方君子,文韬武略。
实际上却目下无尘,暴戾专横。大肆挥霍铺张,任意鞭挞臣属甚至弟弟们……
种种不肖,半点明君之相也没有。
让他们在嫉妒之外,自然而然又加了种种不服。
身在皇家,生来便受皇权侵染。知道进一步黄袍加身,退一步永世称臣道理的他们开始滋生不满。
再加上母族、妻族等的支持。成为明主或者为自己择一明主的想法如春种,才开荒播种,转眼间就长成参天大树。
而后多年明争暗斗,终于将太子变成废太子。
闹腾的最欢的那几个也都被皇阿玛厌弃,却不料一直以贤王为目标的老四横空出世。一路独得皇阿玛信任,甚至几次三番地想要让位于他。
起初,哥几个也是不服的。
都觉得老四是个戏精,靠一手精湛演技得了皇阿玛信重。
可到手的皇位啊!
但凡五十七年那会老四干脆利落一些,如今天下早就改元或者世上再没有他这个人了。
偏他忍了一次又一次。
皇阿玛几辞他几让,只把自己摆在大清二把手的位置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但把相关政务处理得妥妥帖帖,还把父子关系经营得有声有色。
得了皇阿玛从未有过的信任,连带着对他们这些兄弟也都宽厚又和蔼。
甚至到了皇阿玛都怕他吃亏,急忙忙把他们这些个相关人等召集过来,专门收拾一顿。立威同时,也给他好四儿铺路。
好让他们日后更死心塌地地跟着老四,像当年的裕亲王、恭亲王一样,与他兄友弟恭、为他肝脑涂地。
易地而处,若他们是老四的话……
连兄弟中心思最深沉的胤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个程度。
不怪皇阿玛对四哥这般信重,不怪四哥能够脱颖而出。
哪个当阿玛的会不喜欢踏实勤勉有能力,还到手皇位都不要,只一心孝顺老爹的好儿子呢?换做他,他也能把这好儿子捧上天。
换做他,他也没有四哥这样宽广的胸怀。
能毫无芥蒂地重用他们这些个昔日对手,在皇阿玛面前为其求情。用公平公正的眼光瞧着对方,给其展示自身实力的机会与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