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那一瞬间,阿大人简直天旋地转:“这,这怎么可能?老哥哥向来爱重身体,整日里八段锦、五禽戏的,唯恐自己寿数不永,不能长长久久的当宝金的靠山与大树。”
淑宁无奈:“可你说的那些,都已经是宝金继承庄亲王爵之前的事儿了。自从那孩子跟咱们虎威在西北立了功,老哥哥就万分欢喜,老嚷嚷着自己后继有人。忙不迭把庄亲王之位送了出去,专心含饴弄孙。身体保养上,也大不如以前尽心。”
甚至把人活七十古来稀,他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再不好好对待自己,就没有机会了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
多吃少动,这两年可是胖了许多。太医都常常提醒他,让他谨防消渴。
阿灵阿:……
虽然但是,他还是不肯相信老哥哥真有什么不妥。
但淑宁却已经想起来,梦中,庄亲王博果铎也是康熙去了没多久就薨的。雍正帝欲前往祭祀,被百官劝阻。
梦中的庄亲王可没有他们老哥哥这般晚年得子的幸运,一直到死还只有三个女儿。
雍正怜惜其无子嗣送终,也可能是为了进一步削弱宗亲皇族的势力。越过人家可以过继的近支儿侄子们,将自家十六弟胤禄过继到庄亲王膝下,成了继任庄亲王。
所以,老哥哥也会像先帝一样,逃不过这一劫么?
淑宁双眉紧皱,跟阿灵阿一道往庄亲王府。就想着万一有什么万一,她们夫妻在,好歹也能帮些忙。
结果,才一到老庄亲王院子前,就听着向来孝顺又好脾气的宝金在对自家阿玛咆哮。而他们的老哥哥博果铎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句。
细问之后才知道,这家伙虽然因为坚持频繁举哀故,身子有些不适,但绝没到弥留的程度。
只告假暂停举哀,稍事休息便可。
可他这老顽童似的,竟瞧先帝早年养儿子跟养蛊似的,毫不珍惜。如今却能有这么多孝子,每日里撕心裂肺地哭着,每一个都万般不舍。
就连被他坑惨的八阿哥都真心敬仰怀念着他,不带丝毫怨怼。
心里好生羡慕。
太医过来诊脉,他就忍不住临时发挥了一下。可把宝金给吓得哟,还以为自己也要失去阿玛了。连哭带嚎地使人四处送信,各种给太医塞金叶子。
求人家务必仔细小心,好好救治他阿玛,不惜一切代价地让他阿玛多活几年,多享受些他的孝敬。
后来……
事情败露,宝金当时有多急,现在就有多愤怒咯。
接收到老哥哥求助的眼神,阿灵阿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的老哥哥诶,您这样,别说我那宝金侄子了,我都想给你几拳。你都不知道我刚听到消息时,心里到底有多天旋地转!”
“一方面觉得不可能的,咱们这些日子每天给大行皇帝举哀。虽然难免疲惫,但我瞧着你精神尚好,断不可能……可另一方面,又不由想起你这年纪。啧,心里别提有多焦灼。从我府上到你这庄亲王府都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摔了跟头。结果你……”
竟然在演我们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可那眉眼之间的谴责也是暴露无遗了。
庄亲王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道歉,不停道歉。向儿子、向老妻、向好兄弟与地弟媳妇。
之前有多飘,这会儿就有多卑微。
让众人哭笑不得。
不过再怎么着假消息也好过真病危,强烈谴责过一通后,宝金亲自往雍正面前给自家那不靠谱的阿玛告了假。
有粘杆处在,事情起因经过其实早就已经到了雍正案前。
也因为他跟庄亲王曾经在户部搭档多年,深受他照顾,深信他人品之故。半点也没往旁的地方想,只觉着老小孩,小小孩的任性罢了。
毕竟子嗣一字一直是老庄亲王夫妇的心头伤。
若非如此,一个堂堂铁帽子亲王也不至于折节下交至此。对他姨父百般讨好、护持,深深感激了一辈子。
听宝金没有任何隐瞒,完全据实相告后,他这心情也就更加愉悦了。
当即微笑摆手:“宝金堂弟不必挂怀,朕与王伯相交多年,哪能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人?他啊,除了试探之外,定然也是真有些不舒坦。再怎么身强体壮,那也是过了古稀之年的人,哪堪如此连日劳累?苏培盛啊,你着御药房那边整理些个适合王伯用的滋补药材,赶紧他老人家送过去。”
“嗻。”苏培盛恭谨行礼,赶紧下去亲自操持。
宝金连连道谢,心中高高对自家阿玛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呀,竟把皇上反应猜了个准准的。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阿玛在,才有人为他拨开心中迷雾,指引前进方向,他要好好孝敬自家阿玛。让他老人家益寿延年,长命百岁。
于是孝顺儿子衣不解带,日日侍奉在阿玛面前。
仔仔细细盯着他一天三碗药。
属于老庄亲王的报应来了。为何?因为他那老搭档、新皇上也是个促狭的。虽没有追究他这个谎报病情的罪过,还赐药安抚。
可那滋补药材虽然效果决定,却一个比一个更难喝。
一天下来,他整个人都麻了。
偏偏宝贝金儿子看得紧,丁点儿作弊的机会都不给。让老庄亲王私下扼腕,言说以后装什么都不装病了。
可把阿灵阿给乐的,都要忍不住往宫中给皇上奉上几个彩虹屁了。
有奖有罚,厉害厉害。
可惜自打皇帝说到做到,真亲奉大行皇帝往山陵,很是哀伤痛哭了一阵,终于除服。皇上就因为连日辛劳,哀毁太过而有些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