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适逢大行皇帝孝期,皇上正伤心难过着。再过些日子,等皇上正是临朝,儿子再往广州的日子怕就不远。儿子自己不能在您二老面前尽孝也就罢了,还不得将福晋跟您孙儿们留下在您膝下承欢?还得劳您帮着指导福晋,管叫几个臭小子呢。”
听他这么一说,管家一把好手的但从来以婆婆和大嫂马首是瞻的靖远侯福晋马上可怜巴巴。一脸额娘啊,嫂子啊,您二位可千万不能抛弃我的样子。
于是乎,阿大人不但一言引战,还引起了场儿子儿媳甚至孙子们都围在自家爱妻身边,各种诉可怜,求不撵。
非但目的没达成,接下来一直到元宵。
这几个休假在家,无所事事的臭小子们就争着抢着围着他家福晋献殷勤。
让阿大人辞职之心越发迫切,恨不得皇上马上就开玺临朝,允许他告老。头一天告老成功,第二天他就带着自家福晋走人。
儿子不走老子走,非让任何人都无法打扰他跟福晋的幸福生活。
于是,阿大人这一整个过年都没干别的,就在书房奋笔疾书。为了那情深意切、诚意满满,让皇上看了都无法拒绝的辞呈而努力奋斗着。
雍正元年正月,新皇才刚刚临朝,就一连七天,收到他家姨父那措辞或者委婉,或者豪放,或者率直……
总之风格不同,但诚意俱都满满的告老折子。
让他不由扶额,亲自把人留下咨询,何以辞职之心如此迫切,又到底准备了多少份辞呈?
阿大人眨眼:“这,这不是皇上还未登基之前便与奴才就有的默契吗?头两遭,您还在大行皇帝孝期,只专心忙他老人家后事。将朝中大小事务都托付给奴才等,奴才就算再怎么,也不好半路撂挑子。但您如今已经临朝,不需要什么总理王事物大臣了不是吗?”
既然已经完璧归赵,自然就该履行前言,放他卸甲归田了呀!
阿大人星眸闪烁,一脸皇上你不会出尔反尔吧的质疑。
雍正轻咳,表示自家皇考对自己的信任简直亘古未有。临终之前,还方方面面为他考量着。身为人子,他万般感激。无以为报之下只想见贤思齐,跟姨父学习,为皇父守孝三年。
所以您这是一杆子把我支到三年后了吗?
阿灵阿惊恐,表示皇上身为人子,想要怎么尽孝都是您的事情。但是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皇上一言,更应言出法随,重如山岳。
明言不支持他朝令夕改,否则的话,他也就只好继续准备辞呈。
至于到底准备了多少?
阿大人只笑:“当年风波亭事,完颜构连下了十二道金牌才将岳武穆召回,奴才也准备了十二份告老折子。”
雍正:!!!
这是有种你就像完颜购以莫须有罪名砍了岳武穆似的也砍了咱,否则咱就一直告老,一直告老,绝不停息的意思么?
执着的哟!
把雍正都给整无奈了,碍着自家姨母,也碍着这人这些年对自己的疼爱之意。以及康熙五十七年,那番拨云见日般的点拨,还有他身后的虎威、三胞胎与整个钮祜禄氏。
便是他当了皇帝,也不好来硬的。
只能苦兮兮恳求:“好好好,外甥答应姨父的肯定办到,肯定办到。姨夫稍安勿躁,等皇阿玛出了百日,皇后册封大典完成,您再上折子,外甥肯定批好不好?”
百日?
算算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也就还有个不到两个月时间,倒也不算太长。
不过……
阿大人迟疑:“皇上此番说话算数,不后悔?”
嗯嗯嗯。
雍正连连点头,表示君无戏言。姨父说要告老,他这当外甥的虽然万千不舍,但还是尊重他老人家意见。
这一点,从来就未曾改变过。
但姨父终究是皇阿玛心腹重臣,连九门提都这样伤亡率极高的岗位,他老人家都一当数年。还父子三人同掌兵权,别说是在大清朝,就是纵观数千年历史也是绝无仅有的。
被重用如您,却在皇阿玛尸骨未寒之际就年纪轻轻告老,岂不惹人怀疑?
弘晳那混账东西被夺爵除族,十四非去守皇陵,已经让他这个皇帝备受诟病了。若您再在这个时候挂冠而去,外甥这小肚鸡肠甚至刻薄寡恩可就实锤咯!
阿灵阿闻言大怒,继而万般自责。言说有此风头,就是他这个当九门提督的不是。这就回去好生调查,再不让这等匪类胡言乱语,妨碍吾皇英明云云。
誓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雍正自然是万般感激,连说辛苦姨父。
阿灵阿摆手:“皇上言重了,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皇上未怪奴才渎职,未曾替您守好这九门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何谈辛苦?”
于是乎,辞职又又又没成的阿大人再度兢兢业业起来。
那叫一个事必躬亲,任劳任怨。
努力程度,都不下于当年康熙爷刚刚将九门提督这个重任交给他,他誓要好生报答皇上信重的时候。
前后变化之大,让虎威都不由纳罕。
问他哥到底是给自家阿玛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一直致力于告老的老大人还就突然调转了心思,踏踏实实上起班来了呢?
好儿子虎威万分好奇,偏他哥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兴致
只笑着说了句法不传六耳,随即便利落地转移了话题:“朕想了想,发现爱卿你说的确实有理。皇后与我少年夫妻,可说两小无猜,甚至说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又为我辛苦诞育子嗣,接连生养了三个优秀嫡子。将府中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让我无后顾之忧……”
认认真真将嫡妻乌拉那拉氏夸奖了许久之后,雍正才正色:“你说的对,不管是为了孩子们,还是为了你嫂子这些年的辛劳,都应该给她一个隆重的册封仪式。”
真的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