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靳岸浦已觉自己年龄到了,隐隐有退居避世的想法,就在院中开辟了一方花园,闲时种种菜,养养生,好不自在。
四十分钟后,陈韫停好车,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靳谈出声打断:“不急,再等等,她还没有到,这午饭开不了。”
陈韫停下动作,靳谈支起放在后座的平板,随手点进去的电影刚放完片头,车尾就响起了鸣笛声。
哔——哔——
靳谈眼眸沉静,挑眉看着后视镜中的车标,几秒后,他打开车门迈着一双长腿走过去,姿态闲散地抬起指节敲了敲玻璃窗。
他俯身,语气倦懒道:“这么忙啊,爸妈的饭你这次来得可比我还迟,险胜咯。”
坐在驾驶位的是一张优雅脱俗的脸,明眸皓齿,方向盘前的白皙腕子上戴着只冰透水润的玉镯,显出几分清冷柔情。
靳厘伸手降下车窗,偏过头望向靳谈,没空搭理他这种侧重点较为奇特的攀比心。
这几年,他嘴里的话还真是一句比一句要欠揍。
她弯着好看的唇,与他对视,借机顺着他的话意说:“嫌我忙?那你明天早上可以到公司报道,我好收拾收拾卸任。”
靳谈晃着腿退后一步,无所谓地摊开手,“集团有阿姐你坐镇指挥,爸妈才放心,我要是去了,靳氏创始人恐怕要重新出山,别打扰他老人家隐居养身体的雅兴。”
靳厘下车,把手里拿着的花纹链条包塞进靳谈怀中,绕过他往院子里走,直言道:“你少装。”
靳谈稳稳接住,拎着包跟在她身后。
门内,常年住在靳家的阿姨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头出来看看,见到走在前面的靳厘后,一边小跑向外迎着,一边还不忘声音雀跃的往屋里报信。
“是小姐回来了!少爷也到了!”
靳厘笑着喊了声,“孟姨,好久不见。”
孟姨高兴得皱纹全挤在眼角,握着靳厘的手拍了拍,竖起指头说,“快四个月没见了,中午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看着瘦了好些,多吃点补补。”
“没瘦呢。”靳厘抿唇回应,又转身吩咐靳谈,“给爸妈带的礼物在后备箱,你记得拿过来,我先进去了。”
靳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往外走。
孟姨对靳厘甚是想念,忙端着一碟刚洗好的青提放到她面前的棕色茶几上。
“孟姨,爸妈他们俩还没回来吗?”靳厘蔻梢绿的指尖捡起一颗绿葡萄放进嘴里,咬开,果肉脆甜多汁,她嚼着问。
“夫人出去有一会儿了,说是散散步,先生没出门,他在后院接电话呢,好像是老战友的女儿在南港,让他帮忙多照顾照顾。”
少顷,靳谈抱着礼盒装的茶叶和护肤品,走进来放到架子上,他甩甩手腕漫不经心地倚靠在门边,侧耳听着她们俩的聊天内容。
靳厘指了指桌上的青提,又微抬着下巴示意,问:“你吃吗?”
他扯着唇摇摇头,脸上完全看不出刚才在门外与她插科打诨的肆意。
靳厘看向他,正午的光线照进来,在靳谈身上勾勒出一圈浅金色的晕,衬得他清隽的脸颊有几分朦胧。
她最终移开眼眸,没再说什么。
靳厘知道他隐忍不发的状态里究竟藏了怎样克制的情绪,他不喜欢回家,但每次都会在接到电话不久后出现在锦园。
任性与妥协之间,他选择的一直是后者。
比如,val总部选址他更倾向于陵和,而不是南港。
再比如,他听到爸妈要迁居南港时,明明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还是乖乖跟着过来。
快到午饭时间,孟姨扭头回了厨房,临走前叫了陈韫去帮忙打下手。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靳厘走过去捣了捣靳谈的胳膊,她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低沉,笑容淡淡道:“你有没有听说这次是为什么让你回来?”
靳谈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回她,“猜到了一些,全员到齐,大概率是要开家庭会议。”
“你的绯闻我看到了。”靳厘眨眨眼睛觑他,事先提醒道:“保不齐是要催婚,话说,你和黎小姐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靳谈挪动脚步,侧过身子环手而立,正对着她,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答案,“你也说了是绯闻。”
“不过……”他意味不明地转折,没忍住笑起来,好听的嗓音低低地传进靳厘耳畔,“催婚,是催你还是催我,这点还有待商榷吧,阿姐。”
靳厘狠狠翻了个白眼,就差没一巴掌推在他身上,她为刚才还有些心疼他的处境感到后悔,说要紧的事儿他也没个正行。
“爸妈知不知道他的家境、学历、工作情况啊?你真不准备给人家一个名分吗?”
靳厘的脸颊到耳后有些热,她回避着话题往里走,靳谈步子跟得很紧。
她猛地停下来,用一种几乎没什么威胁力的语调对他说。
“闭嘴,你要是敢透露一个字,不,半个字,我就和爸妈坦白说,你和黎小姐其实是情投意合,到时候再让你尽早结婚什么的,我可阻止不了。”
靳谈耸耸肩,稍稍松了一口气,脑海里瞬间闪过周棠明艳白净的脸,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快速溢出水面。
他沉了沉声,云淡风轻地说:“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靳厘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没管他,径直迈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