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esp;&esp;严纪鹏父女对她还算真诚，她也相信他们没有别的用心，但严家族人众多，真结了这门干亲，有什么事可就难说了。江家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esp;&esp;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她学会了谨慎防人。
&esp;&esp;有一点她倒是和谢吟月的看法不谋而合：郭家若不能从容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靠谁都不行！
&esp;&esp;所以，谢家想对付郭家就来吧，她才不怕呢。
&esp;&esp;心里想着，她目光不自觉从方初脸上滑过。
&esp;&esp;方初立即“听见”她心声“先剥了你的皮！”一个没忍不住又脱口道：“郭清哑，你太狂妄了！”
&esp;&esp;众人那知他臆想，都疑惑——难道他还想逼人家认义父？
&esp;&esp;清哑却道：“狂妄比无耻强。”
&esp;&esp;严纪鹏看着外甥绷紧的脸，再次哈哈大笑。
&esp;&esp;方初羞愤难忍，霍然转身大步离去。
&esp;&esp;他实在待不下去了！
&esp;&esp;清哑说狂妄比无耻强，并未指明谁无耻。
&esp;&esp;然还有谁比他体会更深？
&esp;&esp;满院的人看着他愤而离去的背影发愣。
&esp;&esp;韩希夷急叫“一初！”
&esp;&esp;方初就跟没听见一样，连头也不回。
&esp;&esp;韩希夷待要撵上去，又不好撵上去。
&esp;&esp;况且，他还有事未了，只得任他去了。
&esp;&esp;回头再看郭清哑，目光复杂了几分。
&esp;&esp;严纪鹏终于见识到清哑骂人的样子，确实比从严未央说的更精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愣是把他那好外甥气得暴走了。
&esp;&esp;他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和沈寒梅说话的小姑娘，再次惋惜：要是孙子暮阳能大个几岁该多好啊！
&esp;&esp;方初冲出郭家，就有随从牵了马过来。
&esp;&esp;“少爷要不要去夏府接谢姑娘？”随从问。
&esp;&esp;“不去了。回家！”方初硬邦邦地回道，一面翻身上马。
&esp;&esp;随从见他脸色不善，便陪着小心跟在马后。
&esp;&esp;方初放马疾驰，回到方家。
&esp;&esp;进家后也不顾洗漱换衣，立即命人叫了赵管家来，连夜安排手头事务，说他明天一大早要回乌油镇老宅一趟。
&esp;&esp;“这要紧的时候少爷回去做什么？要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小人叫他们跑一趟。”赵管事道。
&esp;&esp;“不必了！我亲自去！”方初很干脆地挥手，也不说缘故，“我也就去个两天，很快就回来了。你先支应两天。有什么重要的就往后压一压。”
&esp;&esp;赵管事只得答应了。
&esp;&esp;一切交代完毕，方初才回房。
&esp;&esp;丫鬟赤心舀了水来，伺候他洗浴。
&esp;&esp;他挥手命她出去，然后靠在木桶中，陷入沉思。
&esp;&esp;※
&esp;&esp;回头再说郭家，方初走后，大家也未多留，渐渐也就散了。
&esp;&esp;韩希夷留在最后，把韩家的几张图样拿给清哑看。
&esp;&esp;这是他曾答应她的。
&esp;&esp;借此机会，他也想跟她谈几句。
&esp;&esp;清哑便接过图样看了起来。
&esp;&esp;韩家的意匠站在旁边，预备她有话问答，他也正好能和她切磋分析，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郭大有也在旁陪小妹。
&esp;&esp;然清哑看了不过一刻钟，就把图稿还给了他们。
&esp;&esp;韩希夷见她随意浏览韩家视为宝贝的图稿，很是佩服。他知道她的眼光和水准早远远超过那图稿上的内容了。
&esp;&esp;当下他起身笑道：“真是惭愧！原以为好歹能给郭姑娘一些启发，就没想到姑娘若没这根基，又如何能创出那等织锦，还想到绝处，连织机都改造了。”
&esp;&esp;清哑照例没有多言。
&esp;&esp;郭大有道：“不过是织多了，碰巧想起来罢了。”
&esp;&esp;他谦虚，韩希夷却不敢就这么认为。
&esp;&esp;这世上好多事说穿了没什么，但在发现之前，却少有人能想起来。只有那些潜心钻研的人才能想到。比如江明辉超越父兄创出竹丝画；比如清哑看了竹丝画就能想到利用钩针辅助编织；又比如她对织锦和织机的改进，在他们之前，别人都没想到。
&esp;&esp;若没有他们，谁知道会过多少年才被人想到？
&esp;&esp;因此他道：“话不是这么说。天下织布的人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像郭姑娘这般心思灵巧。”
&esp;&esp;说着，他看向清哑。
&esp;&esp;她正准备起身去后面。
&esp;&esp;因为明天要走，严未央和沈寒梅今晚都留下来陪她。刚才都还在这，因韩希夷拿韩家的织锦图稿给清哑看，她们为了避嫌，才去了后院。
&esp;&esp;她这会子想必要赶去和她们说话儿吧。
&esp;&esp;他忽然冲口叫道：“郭姑娘！”
&esp;&esp;清哑止步，看向他。
&esp;&esp;韩希夷犹豫了下，才郑重道：“姑娘此去多保重。若是郭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人来告诉一声在下，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esp;&esp;清哑定定地看着他不出声。
&esp;&esp;他也坦然看着她，神情非往日可比。
&esp;&esp;清哑忽然问：“若要你对付谢家呢？”
&esp;&esp;韩希夷神色一僵，苦笑道：“这个在下做不到。”
&esp;&esp;清哑道：“那就别乱许诺！”
&esp;&esp;说完，转身就走了。
&esp;&esp;韩希夷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esp;&esp;郭大有提醒道：“韩少爷要走吗？”
&esp;&esp;韩希夷忙道：“是，郭二哥，小弟告辞了。刚才是小弟冒撞了。”
&esp;&esp;郭大有没有接话，送了他和韩家意匠出去。
&esp;&esp;出门来，听见隔壁屋里郭大全和沈亿三严纪鹏的说笑声，他们还在聊。韩希夷又过去跟他们告辞一声，方才离开。
&esp;&esp;他走水路，在田湖上船。
&esp;&esp;站在船头，望着天上一弯明月，他低声喃喃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esp;&esp;你不累？
&esp;&esp;你不累？
&esp;&esp;你不累？
&esp;&esp;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那个小姑娘安静的询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