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清哑径直向古树走去，两眼始终没有离开树身。
&esp;&esp;在离古树几丈远的时候，她停下了。细细观赏。
&esp;&esp;因为再近就看不清全貌了。
&esp;&esp;树干少说也要四人合抱，树根盘结，枝柯交错，树冠遮天蔽日。历经岁月风霜，古朴优雅，姿态飘逸。绿叶间，许多红带飘动。
&esp;&esp;看着，忍不住微笑摇头。
&esp;&esp;年轻汉子好像听见她轻声抱怨：“好好的树系这么多红带子！”
&esp;&esp;“好不好看？”吴氏问。
&esp;&esp;“好看！”清哑随口回道。
&esp;&esp;“来，拜一拜。这树灵呐！”
&esp;&esp;吴氏虽不能理解闺女的雅趣。却知道她喜欢这类风景，很配合地陪她看树，看了觉得不拜不虔诚，所以拉她拜一拜。
&esp;&esp;清哑想这古树不知几千年了，是值得尊敬的，就拜吧。
&esp;&esp;于是，母女又向前走近些，细腰等人忙跟上。
&esp;&esp;清哑忽然有被强烈关注的感觉，这才看向树下。
&esp;&esp;树下坐了许多做买卖的人，都是朴实的庄稼人。这时都好奇地看着她们。卖的东西虽普通，这民俗景象却是她最喜欢看的。
&esp;&esp;她便忘了找注视自己的人，走过去挨个观看，一面脸上带笑，轻声道：“这什么……啊，好大的红鲤鱼！”
&esp;&esp;自她走来，青年汉子仿佛僵住了。
&esp;&esp;听见她说话，他静了一会才道：“姑娘想要？”
&esp;&esp;清哑见另一个桶里还有几条大鳜鱼，都十分鲜活，动了想要的念头，因对吴氏道：“娘，这鱼新鲜，买了晚上煮……”
&esp;&esp;一语未了，被吴氏止住，急道：“别瞎说！在这买鱼，都是用来放生的，不能杀！罪过罪过！菩萨莫怪，莫怪！她人小不懂事，平常心最善的。”
&esp;&esp;清哑便悄悄吐舌，转脸，恰对上年轻汉子的目光。
&esp;&esp;忽觉他与人不同：不像那些乡民好奇地看她，目光有些瑟缩有些羡慕，是穷人看富贵人惯常的目光；他的目光很明亮，眼神有些奇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目光便在他脸上多停了一瞬。
&esp;&esp;确定这人她不认识，遂收回目光。
&esp;&esp;年轻汉子也垂下眼睑。
&esp;&esp;吴氏告罪过后，对清哑道：“回头再买了放。你先来拜拜。”
&esp;&esp;清哑便上前，对着古树双手合十拜了几拜。
&esp;&esp;拜完了转身，望向另一个摊子：竹篓子支着一个圆筛子，筛子里摊着白粗纱布，上面放了几块绿莹莹的饼，好诱人！
&esp;&esp;她看向吴氏，微笑，“娘，买个饼。”
&esp;&esp;吴氏也忍不住笑了，“想吃？”
&esp;&esp;清哑忙点头，这个饼是用田间地头掐的嫩蒿叶拧出汁来做的，里面有馅儿，叫做“粑粑”，说是三月三吃，粑魂的。
&esp;&esp;吴氏就叫杨安平家的买了几个。
&esp;&esp;递一个给清哑，笑道：“外头的东西就好吃吧。”
&esp;&esp;清哑接过来，咬了一口，闭着嘴慢慢嚼。
&esp;&esp;吴氏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esp;&esp;想起以前她小时候带她去乌油镇，路过冒着香气的煎饼摊子或者包子铺，小小的清哑总是目不斜视，装不在意的样子，她见了格外心疼，就会买几个，也是像这样子看着她吃，她自己一个也舍不得吃。
&esp;&esp;想着，吴氏满心柔情，又问：“好不好吃？我再买块糕给你。”
&esp;&esp;又叫杨安平家的去买蒸米糕。
&esp;&esp;她很享受这买东西给闺女吃的感觉。
&esp;&esp;清哑咽干净了，点头道：“香！要是加点虾仁就鲜了。”
&esp;&esp;那馅儿是用水芹豆干辣椒调拌的，很香，她觉得若加点虾仁会更鲜。虾子不是难得的，这个季节，只要扛个虾爬子出去转一圈，一斤虾米总能有，炒韭菜或者焖笋都好。
&esp;&esp;吴氏急拦道：“又说！”
&esp;&esp;杨安平家的笑道：“姑娘，来这儿都是吃素的。”
&esp;&esp;旁边人都笑了起来。
&esp;&esp;清哑醒悟自己又说错了，亵渎了菩萨。
&esp;&esp;一瞥之间，就见青年汉子眼中隐隐有笑意。
&esp;&esp;她心头又涌现奇怪的感觉，望着他。
&esp;&esp;汉子似乎有些不安，又垂下眼睑。
&esp;&esp;他大哥忙笑问道：“姑娘可要这鱼？”
&esp;&esp;吴氏道：“我们先去拜菩萨，回头再来。”
&esp;&esp;一面拉着清哑走向青石台阶，往庙内走去，细腰细妹等人紧随，阮秀带着两个少年跟在后面。
&esp;&esp;清哑走了几步，猛回头看。
&esp;&esp;树下有几个农妇正望着她笑，别无异样。
&esp;&esp;她疑惑地扫了一圈，又转过身去。
&esp;&esp;这一棵银杏树就映得庙宇古木森森，配上布满苍苔的青石地面、青砖墙面，说不出的清幽古朴。再者，来的人虽多，却并不喧嚣拥挤，人们都专注在自己虔诚的心思里。
&esp;&esp;清哑觉得心头很宁静安详。
&esp;&esp;庙不大，就两进，每进三间，但都很宽敞、朗阔。
&esp;&esp;正殿供着观音像。
&esp;&esp;吴氏虔诚地跪下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esp;&esp;拜过了，还抽了一支签。
&esp;&esp;然后，又叫清哑跪拜，抽签。
&esp;&esp;“试试看。很灵的。”吴氏期盼地怂恿她。
&esp;&esp;清哑点点头，果真跪下默默拜求。
&esp;&esp;她这会儿也想看看，上天能否给些启示。
&esp;&esp;抱着签筒用力摇，然后抽了一支。
&esp;&esp;拿出来一看，是八号签。
&esp;&esp;和吴氏走到东屋，又拜过送子娘娘后，找一个老和尚领签文。
&esp;&esp;吴氏先领了，交给清哑看。
&esp;&esp;清哑看不懂，依旧递给老和尚，请他解释。
&esp;&esp;清哑的签文一拿来，展开一看，不由愣住。
&esp;&esp;只见黄色笺纸上录了一句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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