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生,至少不会辜负自己。
司若尘睁开眼睛,那些记忆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但很快散去,只余一片冷清。
他微微蹙眉,胃有些疼,应该是饿的,起身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几瓶水。
原主一向随意应付,并不爱惜身体。
司若尘不会重蹈覆辙,打开外卖app,在生鲜超市买了新鲜食材,等对方送来。
食材还没送到,司元洲的电话先打过来了,声音低沉磁性,还有几分诧异:“你今天去兰庭了?”
兰庭是那家酒吧的名字,老板是司元洲的朋友,平时司若尘有个什么动静,他会第一时间告知司元洲。
今天老板发来一个视频,司若尘那群狐朋狗友在排队结账,东拼西凑,骂骂咧咧,其中还夹杂着司若尘的名字。
“说好了结账,结果人跑了。”
“太过分了,早知道不点那瓶酒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司家是要破产了吗?”
老板拍视频的时候笑了声:“你们把人当冤大头,还在背后说人坏话,现在人家听到了,还继续等着挨宰?”
那些人鸦雀无声,灰溜溜地拼单离开。
他将视频发给司元洲,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式的欣慰:“司总你家少爷长大了,会给家里省钱了。”
司元洲将信将疑,这才打电话过来问问。
“嗯。”司若尘应了一声,“怎么了?”
“有事和你谈,你在哪里?”司元洲不知道他是否在为那群狐朋狗友伤心。
“雍景苑。”司若尘语气平静,见那边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司元洲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揉揉眉心,露出些疲态,对司机道:“去雍景苑。”
*
司元洲输入密码开门时,司若尘刚盛好一碗面。金黄的鸡蛋碎与他剥的几个虾仁,切的香菇、小青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颇有食欲。
司元洲视线落在餐桌前的儿子身上,少年冷冷淡淡坐在那里,头也没抬。
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仍然同以往一样,彼此间透着一点疏离感,就好像他们不是亲父子,而是陌生人。
那碗面冒着热气,看起来卖相还不错,可能是房间里唯一散发着热度的东西。司元洲有些出神,忽然发现盛面的是瓷碗,不像是点的外卖。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外人,难道是司若尘煮的?
“自己做的?”司元洲诧异。
“嗯。”司若尘抬眸,看了眼司元洲。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虽然年近四十,看着最多三十出头,身形修长,英俊挺拔。
作为决策者,司元洲眼中藏着锐意,如刀锋般深刻,又有极深的城府,渊渟岳峙,气度雍容,是极受岁月厚待之人。
“你可以搬回老宅住,那边有你喜欢的做饭阿姨,之前疏忽了。”
司元洲忽生两分愧意,自从司若尘搬出来,就天天逃课出去玩,司元洲更关注那些,难免忽视了细节,竟忘了安排一位厨师过来。
司若尘坐姿挺拔,仪态随性而优雅,抬眸看了眼司元洲,再点了头。
司元洲平时很少有时间和儿子相处,就算见面也不知说什么。以往语气严厉一些,司若尘就冷着脸摔门出去,父子俩冷战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司若尘是怎么会下厨的,从小到大连喝水都要别人倒的人,能把开水加在泡面里,就已经是纡尊降贵了。
那碗面看起来做得不差,虾仁大而饱满,金黄的鸡蛋碎浮在面里,番茄汤汁散发出极为开胃的酸香之气,面条柔韧而富有弹性。
客餐厅一体,香气也飘去司元洲那里。
他喉结微动,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也不是没吃,是听到学校打来电话,说司若尘又逃课了,顿时没了胃口。
司元洲本意是想让司若尘在外面好好玩一阵,觉得无趣也就回学校了。毕竟能玩的东西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样,但就没见他玩腻过。
司元洲难免堵心,又瞥了餐桌一眼,肚子忽然叫了两声。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总是不受意志控制,他神色沉静,仿佛无事发生过。
司若尘微顿,抬眼看来。
司元洲面无表情,但肚子又咕咕两声。
他以为司若尘会笑,但司若尘没有。
反而问道:“只有面,你要不要吃?”
司元洲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哪怕是开公司年会,他也不会这样拘谨,找不出一句能说的话。
司若尘处理食材的时候,司元洲就站在厨房外,担心会出意外。
虽然他工作忙,但司若尘在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单照顾他的佣人就有十几个,司若尘独自进厨房,他真有点不放心。
眼看着司若尘轻车驾熟往锅里加水,再洗了一把小青菜,沥干水,放在一旁备用。
每一步都很有条理,不疾不徐,非常从容,一看就不是生手。
司元洲胸中忽有些酸涩,好像在一瞬间,小孩就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学会了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