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净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道,“真的?”
崔凝迎着太阳,眼里盛满了阳光,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真的。”
“我还以为母亲哄我……”崔净长舒了口气,“这些天一直在想,若是你知道后,我怕是再也没脸再见你了。”
“姐姐替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才没脸呢!”崔凝叹道。
崔净笑着捶了她一下,“哪儿像你说的那样!”
“这么说来,是已经定下了?”崔凝高兴的问道。
崔净仔细看了看她,见她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解脱了似的,这才真正放心说出来,“一个月前定下的。”
尽管在这之前,父母都已经说过妹妹同意结束这桩婚约,可一个月来,她还是夜夜被噩梦惊醒,生怕是妹妹是被逼无奈才只好放弃。
崔净一直觉得妹妹自打失忆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姐妹之间也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万一再因此事姐妹反目成仇可怎么办?
崔净接手家务事近一年来,越来越沉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沉不住气,几番思量之后,觉得伸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早告知妹妹,万一妹妹怨怪,她也能早一天弥补,总比一直瞒着她好。
“姐姐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崔凝小声道。
“嗯?”
崔凝看看后边离得三丈远的侍婢,压低声音,“你嫁过去之后,帮我把表哥的刀都给我送来吧?”
“为什么?”崔净恍然大悟,“当初你闯进客院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崔凝点头。
“可是那是他的东西,万一他不愿意……”崔净迟疑道,“我要怎么办?”
崔凝瞪眼,“我把亲姐姐都嫁给他了,凭什么还舍不得几把刀?”
说的好像在嫁自家闺女似的。
“呿!”崔净脸色唰的一下涨红,“你怎么越发像小弟了!”
“他呢?”崔凝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崔况了。
“被父亲拘在家里念书。过几日童子试,族里有意让几个孩子过去试试。”崔净道。
崔凝对崔况有一种盲目的信心,“他去考进士都够了,还考什么童子试!”
“真不愧是亲姐弟,他呀,同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结果被父亲逮去祠堂里反省了一天。”崔净道,“我看父亲就应该放他去考,好教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我去跟父亲说!”崔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两人回到家里,先去见了父母。
崔凝便迫不及待的跑去书房找崔况了。
外面春寒料峭,几个小厮举着扇子趴在地上烧地龙。
崔凝推门进去,滚滚暖热气扑面而来,只穿着一件单衣都不会觉得冷,崔况四仰八叉的躺在胡床上,手边的三足几上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一杯乳白的羊奶冒着丝丝热气。
“二姐?”崔况一抬眼看见她,老太爷一样的招了招手,“来吃点东西。”
崔况十岁了,在崔道郁试用了各种方法之后,依旧没有变成活泼的小少年。
崔凝撇了撇嘴,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顺手抢了他的羊奶喝了几口,才啧道,“不就是考个童子试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颐养天年呢!”
“你懂什么?我虽然是个天才,但也要小心应对,免得阴沟里翻船,教人看笑话。”崔况拢着袖子看她言行举止,皱眉道,“就这副德行,族里是怎么同意把你放出来的?”
崔况的媳妇(求首定)
“你懂什么。”崔凝塞了满嘴的糕点,心里觉得痛快至极,这三年整天在四个教导侍女眼皮底下,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崔况把糕点碟子朝她面前推了推,一手支着腮帮子,“后天我便要去考试,你有什么临别赠言?”
崔凝咽下嘴里的东西,“考个状元回来。”
“……”崔况无语的看了她半晌。
崔凝被他看的脊背嗖嗖泛凉,“祝你今年童子试,明年考进士。”
初唐的时候科举有五十多个科目,但是后来慢慢被淘汰了许多,如今主要考明经和进士两科。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见进士要难考的多。
此时科举还没有特别复杂的制度,也没有年龄限制,只要先通过童子试,取得考试资格就可以进入书院、贡院,再由书院和贡院推荐参加科举。邢州的学政就是崔家人,有资格推荐考生的学院和贡院,到处都有崔氏的影子,所以至于考试资格这种东西,不过是走走过场。
崔氏让自家儿郎去参加考试,主要是想知道他们在同龄人之中究竟排在怎样的位置。
“明年不考。”崔况认真道。
“咦?”崔凝疑惑道,“为何?”
“约莫是没人同你说那件事情吧。”崔况往前挪了挪,与她道,“去年长庚兄参加参加科举。一举夺得状元之位,今年则是长渊兄参加,明年定是要轮到表哥了。他们三个特地错开。定是为了连续三年夺状元头衔,我若明年去参加,岂不是正与表哥遇上?”
“你怕抢了他的状元,令他难堪?”崔凝问道。
崔况瞥了她一眼,“二姐如此有信心,为弟很高兴,但是……你当旁人都是吃干饭的?”
“咳!”崔凝想想。也是失笑,“表哥看起来是挺有才。”
“我只是输不起。”崔况老成的摸了摸自己嫩呼呼的下巴。“像我这种天才,若没有第一相配岂不可惜?凡事要得第一,不仅需要有实力,还得有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