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曾想过,愿意跟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凌氏笑问。
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呆在道观里,和师父师兄们过一辈子。崔家人所有人对她都很好,可是她心里始终存着这件事。
把心绪藏起,崔凝嘿嘿一笑,“我还没有想好呐。”
“唉,这事儿也急躁不得。”凌氏摸摸她的脑袋,似是自语,“子清这样的人才,百年不出一个,我总想给你们最好的,自然舍不得放弃,可是倘若不是注定的缘分,怕是再如何努力也都白费功夫。”
“母亲,谢家今日是不是来相看我?”崔凝仰着脑袋问。
“不害臊。”凌氏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
崔凝凑上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母亲别伤心,他们家看不上,还有别人家呢?”
凌氏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况儿有句话说的对,想的少会比旁人过的更好。你躺会吧,下午还要去官署。”
崔况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是跟凌氏说:傻人多福这句俗话还是挺有道理。傻子想的少,没有近愁没有远忧,说不定比旁人过的更顺心。
然而,崔凝并不是没有忧愁,只是她从不愁自己的事情罢了。
“嗯,母亲跟我一块躺着吧。”崔凝忽然怀念在清河时与她住在一起的感觉,当时觉得很别扭,现在却觉得很自然。
凌氏便令侍女在屋里加了两个冰盆,母女两个躺在席上说着话,慢慢睡去。
睡了半个时辰,青心叫醒崔凝,替她梳洗换上官服,坐车去了监察司。
她一踏进大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就连守门人瞅着她的眼神都有三分探究。
在一路的注目之下,崔凝惴惴不安的到了掌书处。
典令不在,扈童便将她拉到一个僻静处,开口就问,“宛典书拦你了?有没有受伤?”
崔凝摇头,疑惑道,“你不知道她受伤的事儿?”
“知道啊!满监察司都知道了,不过大家都猜她是装的。”扈童打量她几眼,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才接着道,“你这样柔弱的小娘子,怎么就能把她给打趴了?她又不是纸糊的。”
那天两人说话的地方就在监察处门外,有人见宛卿倒下便很快请了医者,不过她死活不愿意在男医者面前宽衣,所以最终被送回府中。
“快进来,典令回来了。”冉欣匆匆过来喊她们。
扈童与崔凝忙跟着进了屋。
卢续搓了搓两撇小胡子,笑眯眯的看向崔凝,“崔典书,最近魏大人要外出办公,身边需跟随一名文书,他点名要了你,你收拾收拾跟着去吧。”
“啊?何时出发?”崔凝又惊又喜。
“明日清晨。”卢续道,“你这就去魏大人那边问详情,然后就回家准备去吧,若是崔大人不准你去,早些传话来衙门,我好安排换人。”
“好。多谢典令!”崔凝施礼。
出了掌书处,她喜滋滋的往监察处去,乱七八糟的想法纷涌而来,就没太留意看路,不妨到了游廊转弯处竟然一头撞到个人。
咕咚一声,崔凝只觉得那人身上硬邦邦的,眼前直冒金星。
“做了官还是这样冒失。”悦耳的男声不疾不徐响在耳畔。
拼命五郎
崔凝抬头,一张俊美的脸便闯入眼帘,斜飞的眉,线条柔和却又充满威严的眼睛,无一不令人印象深刻。
却是久违的谢飏。
“表哥。”崔凝退了一步,欠身行礼。
行完女儿家的礼节,这才又想起来自己穿着官服,拱个手就成了,遂尴尬的咳了一声,问道,“表哥怎么在监察司?”
“公事。”谢飏道。
“表哥也做官了啊!”崔凝闻言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绿色官服。
一样颜色的官服,不同的人穿着效果截然,魏潜平时挺威严,一身碧绿穿出了平日不曾见的青涩俊逸,谢飏仍把这种不怎么尊贵的颜色穿得威严尊贵,这两人都属于正面形象,反面可就一抓一大把了,别的不说,就掌令赵凭,穿上这身官服生生就变成了一棵油绿的菠菜。
谢飏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又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好像想走,又好像要说点什么,便开口道,“有事就去办吧。”
“表哥在哪个衙门?”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谢飏微微一笑,“暂时在尚书省任职,过段时日可能会外放。”
如今想要做出政绩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外放,谢飏既是奔着一人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去,那就必须要趁着年轻的时候攒资历、做政绩,才有入阁为相的资格,待到时机成熟,再想办法调回三省六部,在集权中心争出一席之地。
崔凝看着他笑的样子,心叹,怎么能有人长得这样好看。
“待离长安那日,我为表哥送行。”崔凝欣赏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那我先走啦?表哥走的时候一定告诉我。”
“好。”谢飏颌首,微微侧身给她让路,侧脸清晰分明的轮廓,好像无一处不完美。
崔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仰头看着他真诚的道。“表哥长得真好看。”
谢飏怔了一下。面上笑容更深,“那你为何不愿嫁我?”
崔玄碧只暗示不同意这门婚事,其余并未多说。但是谢飏很清楚自己的出身、能力、相貌都是拔尖,崔家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了,更何况他略能看出崔玄碧对亡妻的愧疚,也一心想促成与谢氏的婚事。更加不会拒绝,想来想去。问题就只能是处在这小表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