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魏潜对女人越发没有好感,看女人的眼神充分表现一个词——麻烦!浑身上下也写满了两个字——禁/欲!
旁人都说他剃了头就能去寺里当和尚,真是半点都不夸张。
符远说他变了,倒也不全是开玩笑,他对崔凝是不一样的。
越是不一样,符远就越想在魏潜面前逗逗他的小未婚妻,“小阿凝,今日可要跟为兄喝几杯,算是饯别了。”
定亲之后,凌氏曾经私下里同崔凝说过,以后在外面做事要注意,不能够与别的男子走的近,可是符远一声“小阿凝”让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忍不住点了头,“好,你要去哪里呢?”
符远得意的看了魏潜一眼,“这么舍不得为兄啊,瞧瞧,眼圈都红了。”
崔凝抽了抽鼻子,闷闷道,“我有个过世的兄长一直爱这样叫我。”
符远,“……”
兄长……还是过世的……
魏潜挑了一下眉梢,将她揽入怀中,抬手轻轻顺毛。
冷不防就被糊了一脸恩爱的符远忍不住甩开折扇,叹道,“夏天还没到就觉得脸红心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呵。”魏潜淡淡道,“春天么……没有未婚妻的男人,难免。”
符远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魏长渊你够了,你又没成亲,有没有未婚妻差别在哪里!”
“有未婚妻,看着就舒心。”魏潜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崔凝的头发,完全不像以前,见着个女的都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我现在真庆幸马上就要离京了,不然整天看着你这副得意的嘴脸,哪天非气吐血。”符远气的不行,半真半假的指责他,“我说,我俩好歹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兄弟,我当初也……”
他当初也想娶崔凝的啊!
不过眼见崔凝好奇的看过来,他咬牙哼哼道,“不至于赢了小美人还给我捅刀子吧。”
魏潜十分坦然,慢悠悠的道,“我到哪儿都这样,刀子是无差别扔,偏你被扎到了,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当初就说好但凭缘分,符远对崔凝没有男女之情的,他有求娶的想法是基于她的身份,且魏潜十分了解他的性子,对他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来说,没有与崔家建立起姻亲关系固然遗憾,但绝不可能因此感到受伤。
“你们是轮番的来气我。”
凌策成亲之后整日沉浸在新婚幸福之中,每次见面虽然不提婚后之情,但甜蜜溢于言表,看的符远想动手打人,魏潜就更不必说了,这还不知道婚期在哪儿就这么得瑟,成亲之后那还得了!符远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容于这个世道了。
“符大哥,你外放去何处?已经定了出发时日吗?”崔凝问道。
总算还有人关心此事,符远稍稍顺了口气,“不是外放,是出使南诏,后天就出发。蒙卓罗迦与剑南节度使发生冲突,蒙卓罗迦返回南诏发国书谴责的同时边境已经发生了两次小规模战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导致两国撕破脸,云贵环境复杂,真打起来百害无一利。”
南诏地处偏远,需要大唐各方面支持,大唐也需要南诏来制约吐蕃,这些年两国关系一向良好,但总有那么些人看不清形势,觉得南诏是依附于大唐的蛮夷小国。这次出事,多半是因为新上任的剑南节度使也有这等想法。
崔凝不晓得这些,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岂不是很危险?”
对于生长于中原的人来说,初到云贵,自然环境中就有种种危险,更别提还有可能会打仗。
“时势造英雄嘛。”符远不以为意的道,“出使平乱固然危险,但回报亦足够大,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像长渊,整日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动辄被威胁破不了案就要问罪,破了案吧又不是什么大功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
符远作为符相的孙子,又才学出众,很容易便能争取外放到一个富庶之地。混混资历之后再回尚书省任职,前途总不能差了,熬个二三十年多半能坐上相位,但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男儿在世,当建功立业、挥斥方遒,怎能让一腔热血无处安放?
人各有志,魏潜也不劝他,只令人分别去了自家和崔家说明有事晚归,又派了个人去叫凌策。
符远处理公事严谨,但于生活上就随性的很,今日过来也是碰个运气,若是遇上魏潜就一起吃个饭权当送行,若是遇不上,也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了,不会特意通知亲朋好友自己要出使的事。
因着要给符远送行,魏潜到底是没来得及休息,本就精神不大好,没喝多少酒就有了醉意。
魏潜、符远与凌策三人久未相距,话多的很,崔凝吃了饭后便不再打扰他们,让魏潜遣人送她回家去了。
这几日凌氏总想起崔况说的那些话,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究竟也没有想明白教导崔凝这样与众不同的孩子应当从哪里下手。
凌氏生了四个孩子,崔净从小懂事听话又十分聪颖,教导她几乎不需要费什么精力,但剩下那三个,都叫凌氏愁的慌,已经夭折的崔宁,生性顽劣,像长了反骨一样,越是管教她便越能蹦跶,四处惹是生非,直到去世之前都还在惹事;而崔凝离家多年,已经长成了凌氏完全不了解的模样,有时候像个大人一样将许多事情看的透彻,有时候又如同两三岁的孩子,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一直虽没有犯过大错,但那时不时跑偏的性格,总叫人觉得她憋着劲要搞什么大事情;至于崔况……凌氏想到他就脑仁疼,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他一直在自由成长,凭你是谁都插不上手,整天只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就长歪了。
崔凝回到家里便见凌氏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不禁关心道,“母亲怎么了?”
“你回来啦。”凌氏看着正在抽条的女儿,决心就先把她当做两三岁的孩子,带着她从生活上一点一滴的教,“过来坐。”
崔凝笑着坐下,“母亲遇着烦心事了?”
可不是烦心事么!凌氏这辈子最大的烦心事就是自己生的几个小崽子。
“母亲上回不应该冲你发火。”凌氏握住她的手,耐心道,“我会好生给你解惑,但你日后若再有类似问题,也只能问我,明白吗?”
崔凝压根没当回事,再者凌氏本身也不是脾气大的人,“是我什么都不懂,叫母亲为难了。”
凌氏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当下眼圈一红,将崔凝揽在怀里,轻声道,“不懂也不是你的错。”
绝症
在母亲院子里听了满脑袋男女之别的崔凝,晕乎乎的回了自己屋里。
揣着一堆暂时还没消化的道理入睡,崔凝做梦了。
以往的梦境无外乎血雨腥风,今夜的梦却格外怪异。
她站在乐天居的后院,清风徐徐,空气中隐隐有荷叶香味,薄雾如纱笼着草木葱郁。
崔凝定定看着隐约可见的房门,感觉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去探究。
她穿过花丛,走过廊桥,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手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