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莫娘情绪突然失控,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怒问,“凶手是谁!”
崔凝在熟睡中被吓得一哆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道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先冷静一下吧。”
莫娘像是泄了气般,颓丧的坐到椅子上。
“怎么回事?”
崔凝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屋里安静极了,不知过了多久,莫娘才抬头冲崔凝一笑,“你就是当年被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道凝吧,都长这么大了。”
“你……”崔凝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并没有认错,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莫娘。
莫娘其实是有些嫉妒崔凝的,道明瞧着温和,像是个多情郎君,可实际心肠硬的很,仿佛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柔和耐心全部都用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
崔凝也想到了魏潜的提醒,但既然对方已经表明身份,她就不打算错过,哪怕她别有目的,他们三个人难道还制服不了一个人?更何况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没有错。
念头转过一圈,崔凝问道,“莫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出远门散散心,未料想,等我回来之后道观已经出事半年有余,打听之下才知晓竟然是有人屠了道观。”莫娘至今都能很清晰的想起那一瞬间的悲痛欲绝。
在莫娘心里,道明是无所不能的,他所做的决定从来没有出错,在他庇护下的兄弟们从来没有出过事,所以在短暂的悲痛之后,她完全不相信道明已死。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莫娘红着眼睛,神情无比坚定,“所以我就把这个客栈盘下来,在这里等着,我相信他如果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道观里其他人的坟茔就在这附近,道观里如果有幸存者,一定会回来拜祭。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崔凝神色黯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二师兄究竟是生是死了。
“二师兄他……”
“我们回来也是为了查找有用的线索。”道衍打断崔凝的话,问莫娘,“你在他身边许多年,可知晓他在建匪寨之前是做什么的?家在何处?若是能知道这些,我们好去寻一寻。”
道衍不是诓她,而是心里确实这么想的,他觉着魏潜问道明的身份背景就是因为这个。
“他从未提起过从前的事,我只知道他以前是有钱人家的郎君,别的……哦,对了,老二肯定知道!”莫娘眼睛一亮,喜道,“老二从前就是他的童。”
崔凝相信二师兄出身极好,他擅抚琴、弈棋、茶、赏花,虽然师兄们经常笑说他是穷讲究,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必是从小耳濡目染才能将这份优雅刻进骨子里。
崔凝压抑内心的激动,问道,“你可知晓他在何处?”
“寨子散了之后,老二就南行了,我只知道他去了剑南道,却不知具体在何处落脚。”莫娘倒是丝毫不气馁,“我明日便动身去剑南道寻人,我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个,竟白白耽误几年时间守在此处!”
道衍想着长安有崔凝和魏潜,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我与你一道去。”
“也好!”莫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崔凝抓住道衍的袖子,“大师兄……你真要去剑南道?”
道衍并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此刻却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不舍,叹息一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我去剑南道一年,不管寻不寻得到人都会回来。”
打崔凝小的时候,道衍就不耐烦带她,每带一回都要去了半条老命,而崔凝也被折腾的像是刚刚从乞丐堆里捡出来似的。
表面上看,崔凝与道衍不亲,但实际整个道观里最溺爱崔凝的人就是他,只是他不耐烦腻腻歪歪,从不会抱她哄她,可但凡她有什么要求,他就没有不满足的。而崔凝也打从心底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敬爱。
“大师兄。”崔凝红了眼圈。
“哭什么,我这瞧着那魏小兄弟对你极好,都快把你宠上天了,有他在,我也能放心走这一遭。”道衍不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别瞎想八想的。”
“那大师兄要给我写信。”崔凝晃着他袖子撒娇。
道衍不自在的拽着自己的袖口,“行行行,有话好好说,姑娘家要端庄。”
崔凝道,“我不。”
“这个大一个人了,端庄些好。”
“我不。”崔凝撅起嘴。
“咳。”道衍讪讪,“那不就不……”
从前道衍就是这样,平日里总想学道清一样端着架子教育崔凝几句,可只要遇上她耍个小性子,他就会说“那成,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五哥呢?”崔凝这才有空问魏潜去向。
道衍看她一头乱毛,催促道,“他天刚亮就出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赶紧洗漱洗漱,像什么样子!”
崔凝吐了吐舌头,蹿到屏风后用凉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又给自己梳了个简便的道士头,尚未出来,便闻到了饭香味。
崔凝走出来,正看见魏潜把油饼和鸡蛋汤放在桌上,“五哥!”
“吃饭。”魏潜道。
“五哥手怎么破了?”崔凝眼尖的看见他食指与中指两侧被蹭掉了皮,还往外透着血,“我给你包一下!”
“一点小伤,一会儿血干了也就好了。”魏潜眼里带着笑意,示意她看榻上,“你看看那个。”
崔凝回头,瞧见榻上搁着一柄剑,剑柄被火灼的漆黑,剑身却依旧锃亮如新,竟是二师兄插在墙壁里的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