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驳,也没有听到解释,胡敏心中惶惑。
“我不能常常与朋友玩在一处,倒也并不会怪旁人抱怨,就算私底下冲我发火,我也只有赔不是的。”崔凝定定看着她,“只是伱心里清楚,背后与一帮贵女奚落我,当众寻我撒气是为的什么。需要我更直言不讳吗?”
胡敏可能确实气崔凝没有拿自己当朋友,但更多是觉得崔凝屡屡不去赴约,害得她在贵女圈子里失了颜面,这才想着当众借题发挥,等崔凝赔礼服软,如此既能把面子找回来,又显得自己并非上赶着巴结。
她往常就拿这一套对付李逸逸,那姑娘念着朋友私底下的好,每每总是示弱,让她在一众朋友圈子里赚足了脸面。
崔凝从前在书院的时候,虽有点脾气,但瞅着也是有些憨直天真的性子,于是她便认为崔凝理亏,也会像李逸逸那样伏低做小,不想看走了眼。
崔凝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肯把脸皮揭下来放在你脚下,崔家肯不肯?”
闻言,胡敏脸上几乎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她想到了李逸逸,李家真的不知道不在意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吗?
“我、我……”胡敏哑声,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崔凝不能理解胡敏的想法,她明明是個挺精明的姑娘,却做了一件如此愚蠢的事。李逸逸真心相交,她也在李逸逸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且不提友情,就算是靠着交际谋取利益也很正常,她却为了一点虚名轻易糟蹋这份交情。
从某个角度而言,胡敏也是个挺纯粹的人了。
崔凝见她脸色惨白如鬼,叹了口气,“我不过念着往日交情提醒一句,一个家族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把你怎么着。”
但如果继续这么干,可就不一定了。
崔凝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见她情绪稍缓,便直接问道,“说吧,出了何事?我若是能帮,便就帮你这一回。”
胡敏现在脑中一片纷乱,听见她问,喉头微哽,“我祖父不见了。”
崔凝神色微凝,“怎么回事?”
想到眼下最紧要之事,胡敏才找回魂,“祖父这些天心事重重,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起先我们以为是家中琐事令他不虞,不料今早祖母一进书房,竟发现他不见了,书房中杂乱,桌沿还有一大块血迹。问了门房小厮,说是大门一直从里边栓着,没人出去过。现在家中人心惶惶,祖父平常会去的地方都问了,还没有找到。”
一瞬间,崔凝脑子里掠过许多猜测,面上表情却未变,“报官了吗?”
胡敏神色焦虑,“方才我与大伯一同出门,他前去报官,我来了你这里。我听闻……”
她吞吞吐吐道,“前日……前日……”
崔凝直接道,“前日我父亲曾去找过胡御史,所以你怀疑胡御史失踪,与我父亲有关?”
“也、也不是,就是到处都找遍了……便想着令尊这里有没有可能知道。”胡敏的确是有此怀疑,只是这会儿不敢说了。
来之前,胡敏心里想的是,祖父十有八九是被崔道郁连累,就算崔凝记恨自己当众给她没脸,也必要拿这件事要挟她去找到祖父,但坐在马车里开窗吹了一路冷风,冲上天灵盖的火气才慢慢熄灭。
理智回笼之后再一想,最近家里与堂姐夫家撕破脸,那家人还不知道如何憎恶祖父。再加之方才被崔凝戳穿,什么小心思也都不敢使了。
崔凝不知道胡敏心思百转千回,她眼下在想的是:胡御史失踪究竟是巧合,还是与案情有关。
她放出一句宜安公主的证词,与东硖石谷、胡御史毫无干系,要动不应该先动宜安公主吗?胡御史怎么会失踪呢?难道胡御史在查符九丘的事情暴露了?
只思虑几息,她便果断做出决定,“等我安排一下,先随你去看看。”
“啊、好、好。”胡敏满脸惊讶。因为崔凝的态度并不算好,她以为自己的怀疑惹恼了对方。
崔凝匆匆写了一封信,让青心差人去送给魏潜,为了安全起见,又去向崔玄碧交代了去处,顺便多借了几个暗卫。
关键时期,不想死的不明白就得给自己多安排几条后路,否则万一前头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岂不太冤?
安排好一切,崔凝这才带上诸葛不离和崔平香去往胡家。
诗
因着临近年关各处休假,人手都不够,她们到的时候,衙门尚未来人。
胡家书房不算大,站在门口便可将屋内情形尽收眼底,于是崔凝暂时只站在门口看了看。
里面并不算太乱,仅是有些书画被翻出来全部展开摊在书案上,最里侧是一张榻,上面被褥铺开,有些凌乱,像是睡过尚未收拾的样子,目所及处也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痕迹。
她站在门口暂时没有看见血迹,胡敏说是在书案里侧。
不多时,胡家诸人也过来了。
众人也没什么心情寒暄,只草草见了个礼,便一同候在门口,时不时的回答崔凝几句问话。
胡家人的态度很矛盾,只要崔凝发问,他们便认认真真的回答,但是语气态度中又隐隐透出些不耐烦。
崔凝大概明白,这是碍于她乐于助人才给几分面子,实则并不相信她能破什么案。再者,家中顶梁柱失踪,又被问来问去,心里难免烦躁。
等了约莫一刻有余,才见到胡家大伯领着一个满脸杂乱胡子风尘仆仆的捕头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情形差役。
崔凝没穿官服,便客气地冲那捕头拱手准备自报家门。
不料捕头惊讶道,“崔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崔凝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不确定道,“赵捕头?”
赵贲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是是,没想到崔大人还记得某。”
从前崔凝查俞府案子的时候见过赵贲,虽然才过去没两年,但赵贲好似沧桑了十岁,脸都快被胡子埋起来了,她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我也只是过来帮個忙,你不必在意。”崔凝知晓胡家人着急,也不多寒暄,“先查案吧。”
赵贲点头,“这就是有可疑血迹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