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节(1/2)

可是他仍然想不通一个问题,“你叔伯不是已经成文官了吗,人还在长安,为什么也要杀你?”

“不知道。”符九丘暂时还不知道长安那边发生何事,但符危若要杀他,无非因为利益二字,“以后……让我想想吧。”

“好!”鲁子耕从榻旁的小几上拖过来一个包裹抱在怀里,拍了拍,笑道,“我已带上全部家资,你去哪儿我必相随!”

符九丘看着他也不由笑起来,此时此刻,还有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实在是毕生之幸。

在山里养伤一个月后,符九丘决定先南下。

二人收拾好东西,临走之前故意惊动守军,令他们发现了城墙损坏之处。

两人策马奔驰,短暂地找回了少年时的肆意,然而在抵达冀州时,便听闻了契丹打进幽州屠城的消息。

符九丘难得缓和的情绪再一次落了下去。

鲁子耕是对的,即便城墙完好也护不住百姓,可笑他竟然还心存幻想。

“女人做天下之主终究不行,二十万大军竟然敌不过契丹几万人!想当年,太宗的黑甲军所向披靡,我大唐何曾有过此等耻辱!”

小酒馆内有书生醉酒口出狂言,其他人虽不敢附和,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符九丘霍然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拳将那书生打趴在地,目光森冷,“不服就自己上战场,只会蹲在安乐窝里指手画脚,算什么东西!”

言罢,扭头大步离开。

鲁子耕抱着包袱跟在后头,“你说伱,跟个酸儒置什么气。”

符九丘闷不做声,一口气走到码头,微微带着河水腥气的风迎面吹来,他才深深叹了口气,“谁坐那个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鲁子耕问。

“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若当今是个昏君,朝野奋起反抗倒也罢了,可分明不是啊!究竟在闹些什么呢?

东硖石谷惨败,幽州被屠城,表面上看着是因为军队弱,主将怯懦昏聩,然而究其根源却是“混乱”,混乱来源于内斗,而内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圣上是个女人。

符九丘擅长领兵作战,却并不是一个十分懂的政治斗争的人,他怎么都想不通,男人女人,或是利益,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牺牲国土和那么多人的性命?

彼时鲁子耕迷茫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难以理解符九丘的回答,而在跟着他搜集查找各种证据之后,才渐渐明白他的痛心。

“这里面是他的绝笔和这些年搜集的证据。”鲁子耕从怀中掏出一根两指粗细的铜管,递给魏潜。

魏潜筷子一顿,立即放下来。

符九丘竟然留下书信和证据?!

鲁子耕将东西递过来,魏潜用帕子拭手之后接过,整个人向后移了两尺,离锅子远了许多。

旧事(5)

魏潜打开铜管,小心将里面的纸张取出。

其中有十几张纸,书信只有两页,写了东硖石谷一战的经过和后续查到的事情,末尾盖了私印和手印,其中没有任何关于私人的内容。

另外十余份全部都是证据,里面涉及七名官员,其中也包括符危,可惜的是,符危只是与通敌卖国之人有书信联系,借着战败和符九丘之死捞了很多好处,瓜田李下有嫌疑罢了。

怪不得他敢把自己当做棋子,直接送进监察司。

魏潜看完把东西递给崔凝。

“后来到底发生何事?我们寨主是他,那去道观的人又是谁?”莫娘忍不住问。

其他人也很想知道,因为后续发生的事,或许才是道观被灭门的直接原因。

鲁子耕道,“我们本想晚一点南下,但很快官府开始搜捕我们,因为那天离开幽州时我们故意惊动守军让他们发现城墙损坏,便被认定是奸细,是导致幽州城破的罪魁祸首。我们只得马上离开,到江淮之后便直接落草了。”

江淮一带的水匪消息灵通,常会做买卖消息,但是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非是他们这种毫无根基之人能够染指,所以符九丘选择一个山匪小寨,杀了几个首领,收服之后再慢慢发展渗透江淮势力。

“我们第一次见到苏雪风时,他被水泡的不成样子,气息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花了不少力气才救回来。因我们那时候查找证据惊动不少人,有人查到寨子,苏雪风为报救命之恩,便替孟盈在那些人面前露了几次脸。他年纪不大,但是身量、声音、举止竟然与孟盈极为相似,只需稍做伪装便骗过了所有人。”

魏潜道,“可知追查你们的人是谁?”

鲁子耕摇头,“有好几拨,其中一伙人是水匪,我们在水匪寨内部安插了暗桩,据他所说,有人出重金请水匪查找符九丘下落。左不过就是通敌卖国那帮人。”

魏潜又问,“你们是为此解散匪寨?”

鲁子耕沉默片刻,目光露出哀思,“孟盈到底是伤到了底子,当先锋军那么多年,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暗伤,年纪轻轻便因旧伤复发去世了。他弥留之际有遗言,让我们解散匪寨……”

山中寂静。

红叶寨一座小院中灯火如豆。

“很不必为这件事再把不相干的人搭进去。”榻上之人面色灰败,声音沙哑。

苏雪风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事与大唐所有人休戚相关,我虽一介草民,但也知大义,是心甘情愿趟进这趟浑水,您不必自责。”

鲁子耕道,“正是如此。”

符九丘闻言一笑,“他们所求不过眼前吃饱穿暖和眼前一时平安罢了,有些人生来就在尘埃里,一天书没念过,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下了这山头进了城,都找不清方向,要他们如何与那些手握权柄的朝廷高官斗?我自己做不到一击必中都只能在这山里苟且,他们守在这里也只是白白去送死。此事听我的,不许阳奉阴违。”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急促喘了几口气后,面上竟是有了些血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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