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凌策,退一步之后,天也蓝了,水也清了,每天面带笑容,比婚前更加意气风发。
崔凌两家见状也跟着高兴起来。
凌策与崔净的谈话是避着人的,没人知道他们夫妻两个私下决定,所以看着就是魏潜和崔凝分别劝过之后便让他们和好了,为此,凌家还特意带着礼物上门感谢,直把崔凝夸出花儿来。
后面数日,凌氏张嘴便是夸赞崔凝,直夸的全家人耳朵起茧子不说,还总是要问崔凝如何劝崔净,百听不厌,甚至还让她去问问魏潜如何劝动凌策。
崔凝听完魏潜说的那些话,哪里敢让旁人知晓,只得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阿娘,别人劝归劝,他们也得听才行啊,他俩这事儿但凡有一个人不愿意退一步便好不了,您去夸他们两个吧,也叫他们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选择。趁着天气好,您不如收拾收拾去看看阿姐?她孕吐也不知好没好。”
说着偷偷给崔况递了一个眼神。
崔况放下茶碗幽幽叹息,“唉!我们马上要启程去神都,大姐恐怕得留在长安待产,就算生产之后,孩子太小也无法远行,往后怕是数年都难见一面啊!好在凌家是您娘家,不是外人,您就算回去住几日也使得。”
叹得凌氏心都要揪起来了!立时便撇开他们,命人给凌家送帖子,之后开始忙着各种收拾。
崔道郁想办私学,所以近些天都在外头忙着,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回家便听到媳妇要回娘家的消息。
崔凝姐弟以为耳朵终于清净了,结果老父亲一回家,一日几遍拉着他们两个念叨“也不知你们母亲何时回来”“不知净儿如今身子可好”云云。
一直念到凌氏预定归家的前一天,崔道郁终于绷不住,在姐弟二人相劝之下,一边不情愿的道“她那么大一个人还能找不到家”,一边火急火燎的亲自去接人。
崔凝定好师父起坟时间便向衙门告了长假,与大师兄一同扶棺回江南。
离别
崔道郁帮忙安排了人手,两人行至江南再筹备一番入土之事,时间很充裕,能在清明之前办好。
崔凝离开前又去了一趟苏府。
苏裳在诸多名医的救治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但仍然瘫痪在床。
不过好消息是,因为苏裳习武,身体柔韧性本就比普通人强,脊柱虽被破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
日后能不能站起来不好说,但能坐起来的机会很大。
崔凝撤掉鹰卫,私掏腰包给每人都发了一些补贴,诸葛不离仍留在苏府,崔平香总算得以回归本职工作。
崔平香在训练的时候一直名列前茅,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然而自从做了崔凝的护卫就没有哪一次事情的发展在自己掌控之内,作为贴身护卫被外派这么久,若是放在从前,她定然会感到挫败,但可能是次数多了便习以为常,她现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春寒料峭。
辞别父母亲朋后,崔凝带着几十人的队伍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魏潜和崔况无法同去,却也一路护送直到她转水路才返回长安。
再次回到断壁残垣的道观遗址,师兄妹情绪不免低落下来。两人没找外人帮忙,用从前所学的堪舆本事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挖坑填土垒砖砌室将师父师兄弟们都转移到一起安葬。
祭拜之后,两人沉默站在坟前许久。
道衍开口道,“我想留在这里。”
“好。”崔凝没有反对他的决定,于她而言,只需要知道师兄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便足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不能将在乎的人全都绑在身边。
余下的时间,崔凝便去张罗着把道观重建起来。
她没有让人建成和原来一模一样,而是买下附近几个山头,新址定在距离小镇和坟茔都不远的地方。
道观是一个三进的样式,前头主殿配殿,东西厢房,中间是客房,最后面才是大师兄的起居所和弟子居所。
道衍觉得自己随便有个屋子就能住,却没有反对崔凝忙活。
反正她不缺钱,若是这样做能令她安心,又何必阻拦呢。
崔凝假期不足以待在这里看着道观完工,于是便抬了两箱子钱给道衍,“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神都,你到时候把工钱给结了,余下留着招一些弟子,还能接待其他观里的道友挂单。我把家里管事留下帮忙,等这边一切处理妥当他再回去。”
“这块地方你折腾便罢了,怎么还折腾起我来了。”道衍不愿意,“我一个人待着挺好。”
崔凝了解大师兄的脾性,说话也不绕弯子,“让你招你就招,你总有老的一天,到时候还能有旁人给师父师兄们磕头烧纸。”
道衍不说话了。
“我特意把道观建得离镇子近一些,多少能吸引一些香客信士。”崔凝指着前山,“这一片六十几亩地,种梅花、竹子、松树、兰草,还有各种花花草草,观里全都种桂花、银杏和枫树。前山后山都择了位置建上阁楼、凉亭、小桥。”
道衍更不乐意了,“种那些作甚!不当吃不当喝的!”
“我以后只要有长假就会过来住!若是叫我看见你把我的花儿给撅了改种菜,哼哼!”崔凝威胁冷笑。
道衍听她日后会常来,心里头高兴,极力崩住脸,佯装不耐烦道,“知道了!就你事多。”
“后面有三个山头分别辟出地方种桃树、梨树、杏树还有橘子树、葡萄树,树我都买好了,过阵子就会有人过来移栽。有很多都是成树,你若是不收弟子不招人,到时候就眼睁睁看着果子烂在地里吧!”
一句话,把道衍死死拿捏了。
他瞪着“用心险恶”的小师妹,“这么多果树,我得找多少人才能收得完!”
崔凝很是体贴道,“所以我没有全都买成树啊,有一大半都是树苗,那些树苗长成少说也得年,你慢慢准备着就是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道衍手里,“这是我从家中书房里抄录的酿造果酒之法,我让人挖几个大地窖,果子若是吃不完便酿酒卖给游人信众。”
道衍见她似乎早就猜到他会留在这里,还早早做了如此周全的打算,怎忍心拒绝,只是有些犹豫道,“可师门规矩不可饮酒。”
“酿酒又不是饮酒,再说吕祖都爱饮酒,你就算是喝了也无妨。”她凑近道衍小声道,“规矩都是定给别人遵守的,我小时候还看见师父躲在屋里偷偷吃鸡喝酒呢。”
崔凝知道师父多少要点面子,所以师兄们眼里的师父和她眼里的师父不一样,但是大师兄跟着师父时间久,哪怕不像她这样经常盯梢,也不可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