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都不是蠢人,长缨一贯比他们更与王爷亲近,他这么说必是有些道理的,于是所有人安静的看着长缨,等着听他说话。
长缨看了一眼秦王,看秦王点了点头,长缨笑了笑,:“世间道学,好骑两头马,喜踹两脚船。”
“自古以来,这些士大夫就爱两边下注,美其名曰,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这位苏大人,深得其中之味啊。”
听长缨这么一说,在联系如今秦王对苏府的态度,众人很容易就回过味来。
这是在说苏府除了大公子,还和其他的皇室血脉勾勾缠缠的,不,看秦王这模样,不是勾缠而已,只怕也是下了重注啊。
这若说之前周重邛只是国公爷,那这事自然想都不用想,但国公爷的身份一公开,谁还能有周公子的赢面大?
或者说秦王府才是苏府后头勾不,看重的那个?
啧啧啧,大晋朝的皇位之争从来就没少过血雨腥风。
与其费尽心思捧一个随时要提防着反咬一口的苏府,还不如退一步。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
如今朝中的聪明人太多,势力林立,党派混杂。
当着你面笑眯眯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秦王在朝中的根基不算深厚,这样要成事太难,付出的代价也太多了。
既然好的比不了,那就不如干脆比烂。
搅合谁都不要讨得这个便宜,大家一起烂,这样算下来,还是公子赢面最大。
有了方向,府上的谋士开始笑眯眯的出着主意,你一眼我一语,顺便在心里相互腹诽对方。
‘一身正气’的郭治往左边看,好家伙,没想到刑发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一肚子坏水。
往右边看,呵呵,是庞斗光这个眯眯眼,算了,眯眯眼从来就是不是好东西。
往中间看,噢,这个是我们,咳咳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
若按着陆燕芝的评判标准,如今书房里坐着的都是随着周重邛从边关回来的心腹‘脑袋’。
像褚伟这样纯粹的武力‘福将’这种场合压根就没出现过,他只需要按吩咐就能做的极好。
一群笑眯眯的‘脑袋’摇头晃脑的出完主意,就准备回去了,但瞥见元敖这个神棍靠近王爷的举动时,大家伙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放慢了脚步。
元敖和元基是一对都精通天象和算术的兄弟,不同的是如今身处边关的元基比元敖更能打,而元敖纯粹就只剩下个脑子。
大伙儿虽然嘴里念叨着元敖是神棍,但对元敖的本事却从来都不敢小觑。
真有本事的夜观天象可不是个吹牛皮的笑话。
天阴天晴、有雨无雨、水脉探测这个神棍十有八九都是应验的。
旁人需要加减数炷香,翻来覆去计算、验证的军粮数目、军备所需,这人翻翻册子,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得出来,结果毫厘不差
甚至听闻这厮还会占卜算卦,设坛求雨
当然,这些都是听闻,从没谁真的见他算过。
每次问他,他都只会摇着头神神道道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因此虽然这神棍的计谋比不得智谋百变的庞光斗,身子弱的更是能被褚伟一个手指头戳翻在地,但谁都不敢轻视他。
不知是不是元敖太瘦了的缘故,他的衣裳瞧着总是宽松的拢在了身上,又留着长长的胡须,不说话的时候瞧着隐有些仙气。
但他一开口说话,双手一拢袖,江湖骗子的气息便油然而生,因此所有人都‘尊称’他神棍。
此刻 ,‘神棍’元敖双手拢袖的看着秦王,笑眯眯的道,:“王爷,咱们入京都快一年了。”
“您也娶了王妃,算来,也有些时日了。”
“可我们这些下属还都从没拜见过王妃”
“有话直说。”
秦王不喜欢和手下的人搞猜来猜去的那一套,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因此哪怕是谋士,平时说话都会直接许多。
元敖拢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您看,明日是个黄道吉日,不如,让属下们去拜见拜见秦王妃?”
秦王看着元敖没有说话。
他看重的一直是元敖观水路、测算天气和算术的能力,但这些都是辅助,从来都不是主力,周重邛更不信神鬼莫测的那一套。
跪拜神佛之像、烧香祈福就能填饱肚子吗?能阻止突厥犯关吗?能让人不再承受生老病死之苦吗?
不能。
因此,他对元敖的定位从来都是谋士,而不是风水师。
但明日,却正好是陆燕芝全身的肌肤都恢复好的时候,后院,元敖的手还伸不进来又是巧合吗?
秦王不说话的时候,极具压迫力,一众谋士不敢回头,但脚步慢的足以画无数圆圈。
迎着秦王的视线,元敖的腰更弯了些,瞧着更像江湖骗子了,:“新旧交替,明日的好风景许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一次了。”
“秦王妃是您的夫人,往后我们都要在王妃的手底下讨生活,这才斗胆拜会王妃。”
说着,他抬着头笑眯眯的看着秦王,“毕竟咱兄弟两这么多年,都是要给您卖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