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对付他
紫色的小花在手里碾碎了, 粘腻地附着在掌心,封暄眉眼上慢慢地镀了一层秋霜,在微弱的光线里注视司绒。
“你今日帮了孤一个大忙,又送了孤一个关键消息, 于情于理, 若让你住回夜雾深重的云顶山庄便是委屈了。”
于情于理, 哪儿的情哪儿的理,太子殿下倒是挺会顺杆爬,司绒迎着他的目光,捋了一下发丝, 突然间嗅到了什么, 鼻子微微动,那味道一闪即逝, 她没多纠结,往前坐了一点儿。
“殿下大方啊, 听意思,是想给我换个园子住?”
“镜园不好?”
司绒哪能真留在镜园,这里太不方便了,她可以对角落里探究和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 但若一举一动都在东宫近卫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及时收取阿悍尔和山南来的信,那就等同于被蒙住双眼、捂住耳朵、缚住手脚, 要不了多久, 就会失去与封暄对话的底气。
二人亲密相对时,袒露出来的亲昵都有欲望的加持, 这不作数, 但脱离床榻, 司绒不想玩脱失控,让事情脱离原本的轨道,亲密度停在这里刚刚好。
不进不退,便是可进可退。
司绒说:“镜园再好,也是殿下的地盘。”
封暄袖子底下的手捻着破碎的花瓣,说:“在孤的地盘,你怕?”
“怕啊,”司绒似真似假开口,“殿下总追着我咬,谁不怕。”
封暄定定望了她一会儿,花瓣在掌心里有了温度,显得更粘稠,它化作了另一种情绪,堵塞在他胸口,让他呼吸不畅。
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她的本事怎么这样大?
太子殿下不高兴了。司绒与他交颈相卧了几日,多少能从他厚厚的冰面底下摸出些情绪,她刚把身子往前挪些,封暄忽然松了口。
他垂下眼睑,说:“好。”
突然的转变简直让司绒毛骨悚然,她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谁能想到转过一个弯,太子殿下忽然退了步,一股诡异的不妙感霎时漫上心头。
她抚着臂,后脊一片细细的惊凉,撑在面上的浅笑就要挂不住了,可还未开口,就又听他说。
“你打算何时回阿悍尔?”
胸口轻微地起伏着,司绒惊疑之下,轻轻地挤出一丝笑:“殿下腻了?”
“腻不了,”他伸手拉下了她裹身的被子,“倒是你,像是已腻了。”
司绒在他倾身过来时闻到了浅淡的香气:“什么味道?”
“花。”
他掏出帕子把掌心的花瓣擦掉,碎了的花瓣附着在帕子上,在昏暗的光线里呈迷离斑驳的紫色,划过一道弧,就被丢到了床下。
司绒怔了一怔:“你……”
他丢了帕子,堵住了她的唇,不想再听她说半句戳人心窝子的话。
这一夜,他温柔地把她拿捏着,次次都在她的点儿上,把她的声音冲得破碎,和掌心的花一样,也逼得她求了好几次,他沉迷在她低泣的声音里。
司绒坏透了。
她抛着饵,下着钩,既想要把封暄拿捏着,与他在阿悍尔的话题上有一谈的机会,又想要进退自如,来去如风。
她每一回“进”,都是为了更好地“退”,她仍然以为总有一天可以退回到阿悍尔的草甸与蓝天里。
多么天真。
封暄截然相反,他若是为她“退”,势必是为了更猛烈地“进”,他想起了掌心里罩着的蝴蝶骨,她可以飞,他不束缚她的双翼,但她得在他掌心飞。
“我在镜园,等你回来。”封暄从背上叠下去,她整个人都陷在厚厚的衾被里,进去时,也咬着她的耳垂把话呵进了她耳内。
…………
司绒第二日是真的起不来了,封暄什么时候上朝,什么时候回来了又走她都不知道。
她没有封暄那样可怕的体力和精神,漫长的温存夺走了她的睡眠时间,体力的透支和严重的缺觉让她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封暄不在。
“殿下下朝后回来过一趟,见您还睡着不让叫起,只让奴婢等您起时告诉您一声,殿下回宫去了,晚间回来,”侍女给她递茶,又说了一句让司绒摸不着头脑的话,“殿下吩咐,公主的衣物首饰便不用来回搬了,免得过两日回来时还要折腾。”
“?”
吃过饭,司绒抿了口茶,还没从侍女的话里品出味道来,舌尖先尝到了熟悉的茶香,低了头看茶盏,微微一愣,是昨日在皇后那儿尝过的茶。
侍女见她喜欢,又斟了一杯:“殿下多喝酽茶,这是昨儿打发人从皇后娘娘那儿要来的,说是南黎国那边进来的萃山茶呢。”
浅色茶汤在杯盏中呈七八分满,像一面平滑的琉璃圆镜。
司绒没喝第二杯,起身走了。
在镜园待了几日,又被皇帝遇刺一事耽搁,司绒积了一堆事儿没理。
德尔和她一道回云顶山庄,在路上就先报说:“稚山没消息,家里……”
德尔有几分焦灼,小心地看了眼司绒,说:“定风关全线已经打起来了,句桑王子的游隼队把整片西北都看在眼里,塔塔尔部和仇山部联合,还鼓动了周边几个小部落,他们要在冬天前抢夺我们定风关往南的草场和牛羊。”
司绒拧了下眉心:“父汗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