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2)

封暄像是知道她能发现这一茬, 坦荡地承认:“是蓄意已久。”

不是偶遇,是蓄意。

司绒垂下眼帘, 温声说:“殿下打算将精力全部耗在我身上么?”

封暄模棱两可地问了句:“公主不喜?”

他可当真会在话里设伏,司绒不惯他,直接问道:“你指什么?”

猝不及防。

封暄反应了两三息, 说:“指我。”

他用的是“我”。

司绒脚步轻挪, 下了一级台阶, 从平视他到需要略微仰头,她没有停下来,在封暄骤然幽深的眼眸里往下再踏了一步。

鞋尖相对。

偏偏隔着一级台阶,司绒仍然站在高一阶的位置,她不再看他的眼睛,目光平平地放在封暄的脖颈处,清晰地看到那突出的喉结上下一滑,发出隐晦而暧昧的吞咽声。

因为距离的拉近,因为高低的递进,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司绒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雪松味,他可以站在亲密而独特的角度看她扇动的眼睫,白皙的脸颊,额顶的碎发有一两丝被风带到他下巴。

痒。

即便没有眼神交汇,没有肢体触碰,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让气氛升温。

司绒虚凝着那截脖颈,轻声说:“我不想与你绕圈子,玩花样,你为何来阿悍尔自个儿心知肚明,若是明白地扯开了,你我还有一谈的可能,若是玩风月旖旎,惹了我生气将你遣回北昭……就不好看了。”

封暄不能摊开讲,北昭南面与东面皆有海寇之患,开春以来频频试探北昭水师深浅,此时是雨季,大规模海战爆发不了,他才算着时间跑一趟阿悍尔,只有稳住阿悍尔,与其谈和,才能避免让北昭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这话若是摊在明面上,难说阿悍尔会不会即刻翻脸调兵,从八里廊往南杀入北昭。

北昭赌不起。

“事要谈,人也要相交。公主是个聪明人,阿悍尔与北昭交好利大于弊,接连两个旱年,阿悍尔的储粮量不足了吧,”封暄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到于己有利之处,“阿悍尔短夏长冬,秋冬雪一扬,全域上下吃饭便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益处是多,陷阱也不少,你要帮阿悍尔解决粮食问题,阿悍尔又该付出什么代价?”司绒反问。

封暄还要开口,司绒伸出一指,点在他胸口。

突如其来的接触,融化了封暄一贯的游刃有余,被她触碰的地方泛起一簇簇奇异的热度,心跳急促,呼吸发沉。

一切的反应都经由那一点接触面传递到司绒手指。

司绒微愣,这到底是戏做得太高明,连心跳也能快慢自如呢,还是这位太子殿下当真做局将自己做进来了。

风动灯火,阶前立着的两人之间流转着晦暗不明的光线。

封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将此归结于夏夜、晚星、熏风,与绝少与人触碰的经验。

他忽地抬手覆住了司绒的手指头,像是对她动作的迎合,也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尝试。

随即说道:“北昭绝不想与阿悍尔交恶,此是实话。公主有顾虑,实属人之常情,北昭可以给阿悍尔供给一冬的粮食,阿悍尔只需接受好意,不需回馈什么,如此,对阿悍尔来说便无风险可言。”

“行啊。”

这礼才有点儿意思,比那长长一摞礼单靠谱多了。司绒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要么坦诚相谈,要么拿出点真东西,否则她没这心思与他打交道。

两人掌心与指背相贴的地方逐渐升温,气氛不受控制朝诡异的方向乱跑。

可司绒率先蜷起了手指,藏入袖中,往后倒走上了两级台阶,目光缓缓从他胸口往上移,在那双冷湖般的眼睛扫过。

转身入院。

封暄旋即转身回程。

两人背道而行,从光源底下走向昏暗处,影子从重叠的墨黑褪向单薄的灰色。

不同的是,封暄在转角暗处稍停了两息,风仍是微熏的,几点疏星忽明忽暗,心跳仍然急促,碰过她的那只手掌渐渐发热。

那夜过后,司绒没再与封暄有来往。

他的诚意给得很快,也很周全,粮册第二日便呈入了王宫,句桑看过之后批复并给予通关文牒,七日后,粮车便会从北昭翼城出发,直入阿悍尔九彤旗。

这七日,司绒帮刚定亲的句桑接了一半担子,正是忙得连轴转的时候。

封暄虽然没有正面出现,然而他的存在感仍旧很强,正在以一种司绒无法推拒的方式层层渗透她周边。

粮草何时到,北昭使者又去了哪儿,与谁往来,这些消息司绒日日都要翻看,甚至需要命人向封暄传话,与他隔着一个传讯侍卫进行延时交流。

那夜的触碰和若有似无的旖旎,司绒不曾再想起。

但太子殿下似乎仍在寻机重温。

六月廿一这日,粮食抵达九彤旗,司绒骑在马上,看着寥寥二十辆粮车,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眼前发黑,和翻涌的草浪一起,燃起了她胸口的一簇火。

半个时辰后。

司绒透过浮浮冉冉的茶香,望着对面跽坐的人,怒火仍然在胸口跳动着,烧得她难得有些烦躁。

“如果我没有记错,殿下曾说的是,包揽阿悍尔今冬的粮食。”

寥寥二十辆粮车,连十分之一的量都够不到。

“但孤未曾说过,粮食会一次性进入阿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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