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无药可救,没有他们,你连茶沫都看不见,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江弟,你搭理他干什么,一介俗人,看他一眼我都嫌碍眼!”罗英卓都懒得跟刘东来废话。
江自流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问刘东来:“你为何要考取功名?”
刘东来绷着一张脸,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人生来就该是考取功名力求上进的。
江自流又问:“考取功名之后又要做什么呢?入朝为官?你可知,从功名到官场,还是能与茶联系到一起?若非地方官员将茶山一片整治的井井有条,让茶民们能够安居乐业,吃饱喝足,有精力培育出不同的茗茶,茶叶怎么有机会被世人分为上中下等?若地方官员没有作为,不能庇佑当地茶民,茶民果腹生存都成了问题,又还有谁会去种茶?”
刘东来:“”
江自流:“你之所食,你之所衣,你之所用一切,皆来于民,心怀感恩吧。”
茶楼里顿时一片肃然。
刘东来的表情变得奇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江自流。
这时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一昂脑袋,拍起手喊道:“好!说的好!”
“他说的这是好官吧?什么上等不上等的咱不知道,咱只知道能管咱们吃上饭的肯定是好官,谁会不愿意给好官种茶呢!”
“好官也得看谁当啊,你看要是那一个将来真当了官,会管我们这些草根的死活吗?怕不是只会嫌我们肮脏下贱呢。”
罗英卓也跟着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江弟平日里不吭不响,心中抱负居然如此之远!”
江自流浅浅一笑,温声说:“没有,我一介俗人,心中哪有什么抱负,只有家室而已。”
听到这话,罗英卓笑声戛然而止,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没换过来,卡住了喉管,登时被憋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开始满桌子找水。
楚年听得耳朵都发烫了,略有些无语,小声说:“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江自流长睫一垂,脸也有些红,说:“那我们回家再说。”
楚年忍笑,都没好意思伸手拉他,率先走出了茶楼。
等楚年一行人走了,二楼楼梯上又慢慢下来几个人,儒生打扮,文质彬彬。
他们几个正是罗德山给江自流介绍的秀才,刚才江自流的一番话,他们也听到了。
“在厢房里兴致缺缺,到了下面却这么能讲,看来是对我们几个没兴趣啊。”
“我本来都想回绝了罗老郎中了,但刚刚听他一番话,倒也觉得此人值得举荐。”
“且慢,这个叫江自流的年轻人未免太清高气盛了,许多年轻人都有这毛病,他尤其如此,竟然把复杂的官场想的这么简单,便是有些学识,将来能考上功名又有什么用?官场不适合他!”
“我倒觉得他不是清高气盛,而是没有功利心。”
“是的,但不管怎么说,与他结交与我们无益,还是算了。”
三人离开茶楼后,楚年才关心起会面的结果来,试探着问江自流:“阿流,你和老爷子请来的几个秀才相处的怎么样呀?”
江自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若我说他们中多数都是如刘东来那样所想的人,阿年还会想让我去丰文书院念书吗?”
楚年一愣。
他都还没说书院。
倒是江自流开门见山了。
而且这书院居然是这样的吗?
楚年问罗英卓:“这书院都是刘东来那样的人吗?”
罗英卓挑眉,思考了一下:“我不清楚啊,我又不怎么听课。”
楚年:“”
江自流:“”
楚年大为震撼:“不会吧?说好的远近闻名的书院呢!怎么可能都是那种想法的人啊!”
那种贤人雅士呢?都在哪里哇?
江自流:“没有刘东来那么明显就是了。”
楚年:“”
楚年对丰文书院的想象一下子幻灭了。
“说到明显,我想起来一件事。”罗英卓好笑道:“你们没发现刘东来的眼底特别黑吗?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吗?”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并不想知道。”楚年对刘东来半点兴趣都没有,才不好奇他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呢。
罗英卓笑:“说到这个,是真的有趣,刚才他说夫子们说他有考得童元的本事,这不一定是吹的,别看他白天攀炎附势,其实晚上的时间都拿来偷偷用功了。”
楚年:“啊?那他不用睡觉的吗?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英卓:“你们之前不还是好奇我怎么总能偷溜出书院吗?那是因为书院里只有我是一个人住一间屋的。我一个人住,晚上睡得又晚,灯烛常常一点就点到天亮。”
楚年:“所以呢?”
“所以,我就发现了刘东来那小子,每天晚上都来凿我的壁偷我的光啊。”罗英卓奚笑道:“那小子白日里假装不学,到了晚上跑到我屋外面凿壁偷光,你说这小子眼底不黑,谁眼底黑?”
楚年听得咂舌:“好家伙原来他还是个卷王?天天夜里偷着卷?怪不得他对你的离开这么痛心疾首,原来是以后没有夜用灯了么”
“哈哈哈,那蠢小子,以为我每夜习惯点灯睡觉,当我一直没发现他呢,事实上我晚上也基本不睡。”
楚年想了一下:“所以你晚上为什么也不睡?是在通宵写话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