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翊,尚未娶妻。◎
压在宋时祺心头半年之久的大事终于如愿功成, 见父亲已将场面控制下来,陆府尹当众打了包票会派专人监督保护这地里的黄金,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极目四望, 看着如今属于自己的这百亩土地和黄澄澄的金元宝, 想象着以后要造出比观闲居风雅百倍的私人园林,她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远处的峰峦之上,一抹月白身影在苍翠青山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宋时祺一眼扫过去,猛不防滞了一滞。
方才因急着办正事而强行压抑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他方才明明说有事要办,为何到此时还未离开, 此刻他站的那个角度, 恰好能看到她这处发生的一切。
还有那句没头没脑的“接下来之事姑娘一人可以吧”, 她总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倘若接下来的事自己一人不可以, 那他又会如何?
所以, 他留在此地远远观望的原因……莫非是怕她万一做不到, 他可以回来善后吗?
无数疑问在脑中炸开, 宋时祺自知这么揣测太过离谱, 怎奈就是忍不住。回京那日她就决定要走出前世阴影,明明白白地活着, 因此, 她决定要去求一个答案。
宋时祺拉了拉正忙着指挥搭棚子的父亲,“爹爹, 漾漾想回城去了。”
宋彦铭有些为难,福庆脚崴了不能走还在等家里仆人过来接, 松音一身污泥也有些小伤在身, 此时忙乱并无人能送小女儿回去。
宋时祺随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曲六, “爹爹,女儿要他送!”
曲六意识到自己被宋二小姐点名了,呆愣片刻连忙朝宋彦铭保证定将宋二小姐安全送回府里,宋彦铭十分不好意思,再次感激一番,才目送他俩离去。
刚走出一里地,宋时祺拉了拉曲六的衣袖,曲六一脸讨好地蹲下询问,“宋小姐有何吩咐?”
“曲护卫是吧?我猜想今日你必定要回去跟你家公子禀事,不若就现在,带我一起去吧,我有事要求见你们公子。”
曲六咽了咽口水,面露难色,“那个……”
宋时祺不语,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好似能将他的所思所想都看穿了去。
曲六一个激灵,原本准备的搪塞之辞立时收了回去,“好吧,宋二小姐请随我来。”
果然不出所料,曲六带着她往她方才看到的那处山峦走去。
……
桓翊见到她十分意外,可很快平静下来。
有些事总要直面,她若知晓,他必会承认;但若她还不知道全部,那就遵从天意,他不会率先挑破。
随着曲六的退下,宋时祺缓缓走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是谁?”宋时祺全然没了尊师重教的心思,决定开门见山。
桓翊也并不在意她的无礼,好似本该如此,“如你所见,我便是我。”
“公子以前可认识我?”
“若我没记错,你我初次相遇是在元和三十六年,安平县,潜山大坝。”
宋时祺在他推诚不饰的态度面前有些难以聚力思考,这种感觉就像她手握利剑直直刺出,却遇到了太极高手,将她的杀气一把裹挟瞬间转化为虚无。
他的话听着都没什么问题,可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越问就越沉不住气。
“公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你是说,你适才遇险之地?”
宋时祺点头。
“我宿在绵山别庄,正好路过。”
“路过?我往来此地多日,却从未见过公子。”
“那今日属实很巧了。”
宋时祺深吸一口气,索性将疑虑都问出来,“倘若今日公子离开后,我未保住那些金子怎么办?”
“我的人会帮你守着,直至你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
“为何要如此帮我?”
“汝以为何?”
宋时祺被反问住了,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她有些气馁地胡乱朝桓翊福了福身子,“多谢夫子今日援手,学生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可没走几步又忽地顿住,她回头看向桓翊,还是不甘心,“不知公子祖籍何处?”
“彭州府。”
宋时祺心跳漏了一拍,“公子……可曾婚配?”
“不曾。”
“子嗣呢?公子没有子嗣?”
桓翊声音沉缓,乌眸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桓翊,尚未娶妻。”
宋时祺逃也似的下了山,眼泪在淌,人却在笑,她知今日在夫子面前失态了,这是有重生记忆来的第一次。
好在他不是他,她既欢喜,又悲伤,此两种情绪无限交织,冲得她心神激荡,她一路跑了好久才觉好受了些。
曲六十分有眼色,远远跟着,不让她感到一丝的不自在,当她缓过来放慢脚步之后,他又不知从哪里牵来一匹小马,十分小意地解释,
“地动过后有些路不好走,就用它代步吧,宋小姐放心,这匹马是专门训练过的,就算地动山摇也轻易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