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自己,早就不俱落得个遗臭万年死无全尸的下场了。
白雪奉命前去追杀路小佳,只待完成任务后追赶汇合,一旁侍卫凑过来,问季怀真是否即可动身前往汶阳。
季怀真沉默不语,看着火光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侍卫以为他要按原计划天亮启程,正要安排下去,却听季怀真道:“回驿站。”
季怀真并不多言,只淡淡道:“累了,歇息一日,明日再走。”
马车轮子转起,碾起地上灰屑,又在一片寂静无声中,将季怀真载回去了。
季大人回去,饭也不吃,倒头就睡,如条死狗般,一睡就是一天,太阳落山时醒了一次,问可有什么动静。
侍卫回答道:“回大人,白雪大人还未回来,行装已收拾好,可随时出发,未惊动旁人,他们都还不知道大人要走的事情。”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季怀真瞬间凶神恶煞,看那呆头呆脑的侍卫面目可憎起来。
侍卫恍然大悟,又问道:“大人可是在等人?”
季怀真怒骂道:“我等你娘个头!”
咣当房门一关,震下来一鼻子灰。
片刻后,房间内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只听季怀真隔着门勃然大怒:“去把院中那个箭靶给我拆了,别让我看见,烧了,一把火烧干净!”
翌日一早,季怀真起床,看起来已心情平复,下楼时瞥了眼地上立箭靶的洞,哼着曲从上面迈了过去,叮嘱侍卫打听一下汶阳本地最有名的青楼,他要进去开荤。
“陆大人”来得声势浩大,走得却悄无声息,谁也没有通知,马车一路行至汾州边界,不出意外地遇到守卫在此的边防将领。
季怀真坐在车里没下来,打发人去交涉相关文书。本是不费功夫的事情,外面却吵吵闹闹,迟迟不放行。季怀真不耐烦地探头一看,只见一队兵马守在外面,各个披甲带枪严阵以待,为首之人正是那老熟人——茅坑里的臭石头,梁崇光。
梁崇光骑在马上,长枪斜指地面,一身浩然正气看得季怀真直骂娘。
“梁大人这是做什么?若手续齐全,还请快放行吧。”季怀真冷声质问。
梁崇光低头看了眼手上诏书,不卑不亢道:“前夜清源观大火,观内道士无一生还,皆被人以残忍手段杀害,现已查明凶手身份。陛下有令,我大齐向来礼重道家,决不允许凶手逍遥法外。”
季怀真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去他娘的陛下有令,前夜放的火,怎可能这就传回上京,还连诏书都准备好了。
那姓梁的不为所动。
“卑职奉陛下之命,还请陆大人下车走一趟。”
季怀真冷笑一声。
“奉陛下之命?拿来我看看。”
梁崇光二话不说,将敕令诏书递上。
季怀真接过一看,冷汗先出一身,他虽认字不多,但陆拾遗三个字却是化成灰都认得,其余些字勉强认得,连猜带蒙,拼凑出大意。
那诏书不曾作假,确实是提前备好,御笔亲提,撤陆拾遗特使一职,即刻收押回京。
仅仅是收押回京?若想要他命,当就地格杀才是。
季怀真盯着那敕令,不显半分紧张,暗中却四下打量了下,料想这姓梁的以为他会乖乖束手就擒,只带了一队兵过来,白雪虽不在,但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好手,想要突围应当不难。
“清源观道长妖言惑众,动摇国本,本官只是顺手为民除害而已。”
梁崇光不悦皱眉,正要反驳,却见季怀真抬手把敕令给撕了,当即面色铁青,怒斥道:“——陆大人!”
季怀真漠然道:“我看你这敕令有假,清源观前夜失火,怎得今天陛下敕令就到?便是飞也得飞上几日,梁大人,你伪造陛下圣旨,该当何罪?又可要自行收监下狱?”
他暗自打了个手势,随行侍卫已悄然散开,五指按在刀柄上,呈突围之势。
不用季怀真提醒,梁崇光自知这诏书来的太快,像是一早就提前布置好,然而他检查过,那诏书的玺印不假,还有皇帝私章。
梁崇光向来为皇命马首是瞻,况且只是命令先将人押送回京。
他带出来的兵都训练有素,见缉拿目标要强行冲关,立刻列队。
两方人马顷刻间交上手,梁崇光未收到命令,不敢下死手。季怀真却毫无顾忌,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下手更加狠厉,带着人如切瓜砍菜般,眼见要杀出重围,只听得利箭破空之声骤响,一道箭雨袭来,直接将季怀真肩膀射了个对穿。
一箭之力去势未消,直接把季怀真射下马车。
梁崇光骑在马上惊愕回头。
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来,手执令牌,人数足足是季怀真这边的十倍不止,显然为了活捉他下足了功夫,以碾压之势,将季怀真的人抓住后直接就地格杀,纵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季怀真摇晃着从地上起身,随手捡起地上弃刀,把肩膀上插着的箭尾砍掉。
他看了眼来人,怔住,很快反应过来,接着狞笑道:“……算我棋差一招,死的不冤。”
下一秒,他被人抓住胳膊,以粗布捂住口鼻,一阵刺鼻味道传来,季怀真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再醒时,发现自己身处监牢之中。
他双手被捆,上半身光着,衣物被人搜查过后叠放在一旁,绳子的另一端高吊在房梁之上,只留脚尖堪堪点地。唤醒他的,除了手腕的剧痛,就是肩膀处的箭伤之痛。
偏头一看,箭头已被人拔出,还被敷衍地洒了些药粉,按伤口愈合程度,估摸着大约过去三天左右。
牢门外看守的人见季怀真醒来,遂出去禀报。
季怀真闲适一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懒洋洋地嘱咐:“给大人我拿些吃的来。”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对面站的是谁,季怀真总是能精准的找出一种方式来蔑视惹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