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真心中明白,燕迟不哭,不是真的害怕。
小孩子最是天真,他爱着娘亲,自然能感觉到娘亲深爱父亲,因此他也愿意去爱那个虽不常见,但在他幼嫩心灵中留下不可代替位置的人。
既爱父亲,又爱着娘亲,便想如同娘亲爱着的父亲一般,自当什么都要学。
“巧敏大哥待燕迟如兄如父,”季怀真神色一正,朝巧敏一揖手,“是我该谢谢巧敏大哥才对。”
巧敏听罢,又是揶揄一笑:“若他不是夷戎人的皇子,陆大人还是否谢我?”
见被他识破,季怀真也不尴尬,大方回以意味深长的一笑。
两个聪明人在这一刻心照不宣。
屋内,那如传奇一般的女人屹立着,她的在天英灵,死后还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
燕迟收拾好情绪,把眼泪擦干,又拿湿布仔细擦去石像上的浮灰。收拾完回头一看,见季怀真与巧敏站在院内看着自己,下意识道:“你们在说什么?”
季怀真笑着摇头,与燕迟回往家中。
来时热热闹闹,走时冷冷清清,地上到处都是燃过的爆竹纸屑。
季大人一身懒虫,本想叫燕迟背着自己,可一想到他背上的伤,只好作罢。这小子自打受伤后,每夜都是趴着睡的。
季怀真又开始作起来,一拽燕迟:“你刚才给你娘告什么状呢,我怎么听见你提我名字了?”
燕迟心一虚,欲盖弥彰地叫起来:“我没有,谁提你名字了。”
这话本来是季怀真随口诓燕迟的,他站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就看见燕迟肩膀抽了两下,想必是当着他娘的面又哭了。
可一见他反应这样大,完全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季怀真就更加好奇,哄诱道:“跟我说说,跟你娘说我什么了?你我既已拜堂成亲,你怎么不带我见见你娘,给你娘磕个头?”
“你又来了。”
燕迟受不了地往前走,几步跑回自己家中。
前几日的雪还未化完,到了天气最冷之时。
今夜又是一场飘飘洒洒的大雪,仿佛能窥探人心意一般,乡亲们放完炮欢聚完,屋门刚一关上,雪就下起来。
燕迟心烦意乱,心思百转千回,被季怀真的所作所为弄得纠结又委屈,往被窝里一钻,不说话了。
季怀真熄了灯,也跟着躺在床上。
燕迟脾气倔,不能下地的时候被季怀真占尽便宜,一能下地,赶忙和他分了铺盖睡,二人各盖各的被子,谁也不打扰谁。可今夜实在是冷,冷到季怀真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也感觉四处窜风。
燕迟往床上一趴,火力壮,睡凉炕也不嫌冷,正翻来覆去想着这人到底什么意思,身上就突然多了一床被子。
接着窝被人掀开一角,他只来得及惊慌地喊了一声,怀里就挤了个人进来。
季怀真手冷脚冷,毫不客气地往燕迟身上一贴,心安理得道:“给我暖暖。”
燕迟恨声道:“你有没有良心,我都这样了。”
季怀真学着他的样子,大惊小怪道:“是你有没有良心才对,我才刚送了你份大礼,暖暖被窝都不愿意?”
燕迟不吭声了,倔强地把头扭到另外一边,不看季怀真。
季怀真哼笑一声:“装,继续装,有本事今夜你就这样睡。”他挤到燕迟怀里,让人虚虚压在自己身上,又将一双凉脚往他小腿上一贴,果真开始热起来。两床被子厚的很,压在身上沉甸甸的,说来也奇怪,往燕迟身上一贴,就立刻不冷了。
不止不冷,还烧了股邪火。
他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把洞房花烛夜给落下了?”
燕迟压在他身上,对他身体反应一清二楚,再一听这话,更加明白这人存着什么心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反正你跟我在一起,不是想着利用我,就是想着哄我陪你上床做这种事情!谁跟你成亲了,都说了只是逢场作戏!”
他扭头瞪向季怀真,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季怀真压根就没心思跟他吵架,况且燕迟说的也是大实话,就算偶尔被惹怒,一看燕迟这张脸,再一想到他衣服下的那身凶悍皮肉,也什么气都消了。
美色当前,若这时计较,才是傻屌。
燕迟傻,季怀真却聪明。
昔日在床上有过的缠绵缱倦,畅快爽意瞬间占据上风,季怀真胯下硬着,隔着衬裤大大方方地抵着燕迟。
只是一看燕迟这假正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捉弄他。
他当然知道燕迟想听他说什么。
可季怀真就不说,季怀真不止不说,还专门说燕迟不爱听的。
“就当是逢场作戏,我们没成亲行了吧?只是我奇怪得很,你不是一向听你娘你大哥的话,怎的还没成亲就先跟我睡到一处去了?”
见燕迟恼羞成怒,季怀真又哄道:“好好好,小燕殿下,算我说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看中名分,不想做这事,你睡你的,臣自己纾解,这总可以吧。”
燕迟又噌得一下把头拧过来。
他瞪着季怀真,一脸倔样,眼睛微红,像是被谁欺负后受了大委屈。
季怀真啊呀一声:“殿下,不是又要哭了吧?”
燕迟盯着他,突然道:“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欺负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说罢,竟是又把头扭了过去,接下来无论季怀真怎么在他身下作怪,都铁了心不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