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继续传递到楚维阳的耳边。
“乾元宗中所记载过的,古往今来诸修士从《春时剑》中悟出的剑意多如河沙之数!但他们通过正统的玄门观想之法,入定坐忘而得剑意!这个过程中,自己心神对于剑法的理解,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故而有人坐忘而得的剑意孱弱而虚浮,有人的剑意高远而缥缈!”
“至于盛于杀伐者,盛于养身者,盛于隐逸者,更是数不胜数!”
“故辟鸿蒙太一,而得三千大道,便是这样的道理,一法传续,皆因人而异。”
“但要清楚一点,当年祖师创出《春时剑》,为何将之分成了六小章!盖因这三十六式剑招之中,唯有六种剑意得之最正!这六种剑意都不是最高明的,不论杀伐、养身、隐逸,总有不及之处。”
“但这六种剑意,最近自然道理,最近四时变化,最近周天寰宇之象!”
“据我所知,修行四时剑,以悟出的剑意种类不同,修炼到更高境界之后,得以接续截云、承乾诸经,唯有得六正剑意者,才有着接触吾宗镇教经文的可能!”
“《祖师乾元真君元说开天剑经》”
“需知晓,不拘剑修还是甚正邪,诸法门之中,以开天法最高最贵!”
“而四时剑中二十四正剑意,便是直指吾宗镇教开天经的牢固根基!”
“老实说,你不是在剑法上面有天赋的人,观你山中修行进境,当年我最不堪造就的师弟,炼起四时剑来,都要比你快上许多!”
“但是长久以来的饥饿,长久以来的愤怒,让你是魔门修法的天才!让你是《五脏食气精诀》的天才!”
“从始至终,你所展露的,其实是这份单一的才情!”
“可也正因此,五脏炉中,反而将那一道剑意炼得纯粹,炼得正!”
“哈哈!我这辈子是不成了!当年奔着筑基去却功亏一篑,驻守镇魔窟后寸步不前,如今整个人更是废掉了……可我若是能教出你这样的剑道怪才来,来日……来日师门总也需给我一个说法!”
“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马管事竟然癫狂的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甚么。
他在用这样诡谲的炼法方式,在为乾元剑宗培养一位狠辣的敌人!
只要楚维阳能活下来,这个人一定会在往后的岁月中成为剑宗的梦魇!
而自己,或间接或直接的缔造了这一切!
有着恐惧的惊惶,也有着某种难言的快意。
这一刻,马管事撑在箩筐边沿,整个人面容扭曲着,竟忽然觉得,死亡威胁,仿佛也没有那么值得恐惧了。
而当马管事开始发癫的时候,楚维阳便自动屏蔽了这人尖利讥诮的笑声,只留下马管事讲述剑法关隘与要旨的部分。
那些言语一遍遍的在楚维阳的心中流淌而过。
而与此同时,《春时剑》的六章三十六式,也随着这样的过程,被楚维阳一遍遍周而复始的演练着。
直至某一瞬间。
当随着汹涌澎湃的法力将楚维阳的修为推上了更高一层境界。
灶炉火兜转着,从五脏脉轮流淌而过。
龙虎各自散去,丹鼎之中,唯剩了两道中正平和的剑意,缓慢的汲取着点点煞炁,而后化作大日,缓缓坠入丹田,悬于气海之上!
立春剑意!雨水剑意!
丛林中,楚维阳猛地睁开眼睛,半低着头,摩挲着指尖。
“是了,我于魔门修法,于《五脏食气精诀》之中,有着独特的天分……”
许是剑法炼得久了些,这会儿,空荡荡的胃囊,又迫切的传递着饥饿的感觉,一息更胜过一息……
截云殿里谈玄机
离着玉髓河北去,从镇魔窟周围群山,直往北疆,山野连绵不休,仿佛是曾经有过一双无形大手垂落寰宇,掌握大地,揉捏出了这样一层层的“皱褶”。
而在这其中一道“皱褶”上面,在那高耸入云的大山上,坐落着乾元剑宗的山门。
一山得数峰环拱,乍看去时,似一道道巨剑指来,不同的意蕴与锋芒交汇于虚空。
而其中一峰,因这一脉法统传承功法之名,皆世称“截云峰”。
曾经有祖师传下《庚霄祖师元说截云剑道真经》。
此时间,截云峰山顶处,一座巍峨道殿之中,光洁的大殿中央,一个清瘦的身形,正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整个人筛糠也似。
好半晌,只这样抖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下里香烛缭绕,烟气弥散,愈发称的那人身形明灭不定。
待有风轻轻回旋抚动,散去些尘霾,方才见得那人的真容,却是曾经出现在镇魔窟废墟之中的年轻道子。
只是不同早先时的傲慢姿态,此刻的年轻道子,只这样诚惶诚恐的跪着。
北面的高台上,四座莲花法台依次排列,又有四位高邈修士端坐法台之上,洞照道形,显化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