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不是得历劫补经么?好好历劫,好好补经罢!”
“也教耶耶瞧个新鲜,看个痛快!”
“再有那不识相的……”
“嘿——!”
话音落下时,原地里,早已经不见了老叟的身形。
远天之际,丹霞神光似是凝固在云海之中。
清海道人怔怔的立身在哪里,一手捧着拂尘,一手捧着裂玉,那道自己划下的云海裂痕,似乎成了教他无法再寸进的牢笼!
……
灵丘山坊市前,巨石上。
好半晌,楚维阳没有能喘匀气。
金丹大修士的真形,他自然是瞧不见半点分毫的,可是那一阵又一阵冲霄而起的凌厉气息,却是真实不虚的。
“管事,咱好好说一说。”
“你到底是个甚么身份?”
“庭昌山里逃婚出来的赘婿?还是剑宗哪个长老私生的亲子?”
“我只是小门小户的逃囚而已,从镇魔窟出来就多拿了一把剑……”
“这是甚么样的阵仗……”
花到开时不算春
一番话,楚维阳是嘬着牙花子问的。
而面对这样的话,马管事依靠在箩筐边上,咧了咧嘴,起先时像是欲破口大骂,紧接着一笑,最后扯动着嘴角,一张脸复杂而且狰狞。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这般说着,马管事偏头看向灵丘山丛林的深处。
葱郁树海之中传来的那些峥嵘气机,在短暂的显照四方之后,便恍若九天雷霆一般,随着明光与烈焰,随着狂风骤雨,倏忽间隐逸而去。
许是凌厉过甚,这会儿,竟然连四下里呼啸着连绵不止的树海春风都陡然消弭了。
诡异的,教人甚是不安的寂静。
一时间,马管事又变了脸色,且是惶恐,且是惊惧。
“走罢!这会儿真个是乱起来了!若果真是大修士当面,在磅礴的伟力面前,甚么样的阴谋算计,甚么样的挣扎与不甘,都是没有的……
赶紧走,赶紧逃!
或许……还能有那么一线生机,教你我逃出生天去……”
话说到此处,马管事的声音已经微微地颤抖起来。
昔日在镇魔窟中修为无法寸进的时候,他没有这样过。
一朝山崩,被巨石碾碎大半个身子的时候,他没有这样过。
与楚维阳一路而行,无知生死,甚是茫然的时候,他没有这样过。
可此刻,那传说中的金丹大修士还未现身,马管事便已经真真的绝望起来。
原地里,楚维阳也同样意识到了某种严峻与紧迫。
他本应该立刻起身,他本应该马上反应过来的!
可是那闪瞬间,楚维阳像是被人打蒙了一样,只怔怔的坐在原地里怅然失神。
“逃出生天……到底逃到哪里,才算是生天?”
没有人能够回应楚维阳。
一旁马管事已经支撑着身子,狼狈的爬进了箩筐里。
将手中的道书收起,楚维阳伸出双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终于在下一瞬,他像是重新振作起来一样,不再言说些甚么,曾经在镇魔窟中的缄默与麻木像是在闪瞬间回归到了他的身上。
楚维阳跃下巨石,然后背起箩筐,一手提着剑,半低下头,微微弯着腰,就这样看了看大日初升的方向,然后朝着东南方奔行而去。
只是无端的,当脚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的时候,楚维阳还是兀自叹了一口气。
从镇魔窟到灵丘山,从莽莽群山到浩浩树海,他似乎走出了很远的路,又似乎始终在某种牢笼里打转。
等偶然间低头看看脚下,才发现只是在原地踏步。
某种悲怆在闪瞬间击中了楚维阳的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楚维阳从始至终萦绕的痛苦与饥饿,然后要从中榨取出愤怒来。
几乎下意识地,楚维阳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长剑。
他仿若有无边的狂意要随着怒火迸发!
而正当这股意蕴累积到巅峰的时候,忽然间,楚维阳的脚步一顿。
身后处,是浩浩葱郁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