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里,闫见微像是没怎么多想,便静静地颔首。
“好,那便听钟道友的。”
话音落下时,钟朝元的笑声更盛,仔细听去是,交杂着脚下烟尘长河的呜咽风声与凄厉吼声,恍若是汹涌天象下连绵不绝的雷声。
可是忽然间,那震响的笑声猛然间一收,再看去时,钟朝元沉郁的脸上满是阴冷神色。
“咱们在靖安道城再做过一场,就以记载的功勋来比较高下,你若是赢了,我自没话说,需得再叫你这个道友多活一阵,可要是你输了,不用玉简传书,我亲自出手来杀你!”
话音落下时,闫见微立身在水火太极上,像是没听到钟朝元的威胁一样,仍旧温吞的点着头。
“好,都好,尽都依钟道友的。”
……
外海,极深处。
海底蛇窟之中。
连绵的雷鸣声不知何时消弭于无形中,偌大的蛇窟里,连蛇老那苍老的声音,似乎也停止了诵念。
可是无端的,像是幻听一样,不时间仍旧有着冥冥中的声音响起,仿佛响在所有人的心头,仿佛是蛇老沧桑的声音隔着渺远的天地传递而来,模糊不清,含混呢喃,可偏生不论教谁听得了,都能够清楚的明白蛇老诵念的是甚么。
噬心唤命咒!
可在看去时,唯有蛇老仍旧立身在原地,分明紧紧地抿着嘴,一言未发。
只是或许今日里蛇窟中烟尘过甚,竟映照得蛇老脸色愈显苍白了些。
反观此刻,蛇窟之中的诸多蛇妖,虽然没了早先时的机械与呆滞,可随着雷鸣声的戛然而止,一众人却尽都像是脱力一样,四仰八叉的跌倒、横躺在了地面上。
他们的脸色同样煞白着,可是仔细看去时,他们眼眸之中的灵光却愈发充沛,这会儿,深海之中似是有湍流不断的朝着蛇窟中灌涌而来,与此同时,则是蛇妖们尽都稳步提升着的修为气息,仿佛引着灵光的保障,教他们也进一步破开了眼前的瓶颈。
几位离着蛇老极近的蛇妖,这会儿愈显得气焰高涨,似是没怎么费力气,便驻足在了丹胎境界的巅峰,看似离着证道都只一步之遥。
余下的蛇妖们,也是半妖半人的,人形更多些,仍未蜕变身形的,蛇眸里也尽都是开智的灵动。
这会儿,连脸色惨白的莫岛主,也在艰难的喘息声中,一点点凝炼着神华,于脑后悬照出一轮暗红色的、虚浮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朦胧光晕。
丹胎……
她咧咧嘴,似是想要笑,可又笑不出来,似是想要哭,可泪水又像是被海水带走了一样。
最终,那只是沉默着,任由仇恨再度充斥着她的眼眸。
与此同时,蛇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噬心唤命咒》,你还记得么?”
已没了力气说话,莫岛主只是点了点头。
原地里,蛇老复又笑了起来。
“好,好,好极了!”
炼得符咒化万法
轰——!
剧烈的雷霆震动声音从远天之际传递到道城外的岸堤处,从高邈的层云里面垂落到厚重的地面上来,从水汽里传递,从所有人的目光和思绪里蔓延。
最后,某种恍若是发源自厚重大地深处的颤抖,渐次传递到地面上来,又经过了脚底的触感,真切的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它震慑着所有人的心神,调整着所有人的呼吸,共鸣着所有人的心跳声。
然后,当某一瞬间,那轰隆的震动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停滞,神魂凝固,思绪封冻。
一息,两息,三息……
等所有人再忽然间又活过来,他们大口的、剧烈的喘着粗气,可是紧接着,厚重的水汽几乎淹没了所有人的口鼻,教不少人复又声嘶力竭的咳嗦起来。
而等他们再看去的时候,那曾经横布的远天之际的滔天巨浪,那厚重的几乎化作黝黑颜色的海水壁垒,那接天连地的海水壁垒之中肆虐且狰狞的妖蛇……
这一切的一切,尽都清晰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下一瞬间,伴随着一道厉声的呼喝,堤坝上,是一众玄甲道兵化成锋矢阵型,踏浪逐波,只闪瞬间,便朝着海水壁垒迎面冲杀而去。
浩浩灵光从他们的玄甲中渐次兜转着,只闪瞬间,便将他们的气息交织共鸣于一处,在看去时,那已然不是甚么孱弱道兵的决死冲锋,而是某种磅礴大势之间的碰撞。
是山与海的交击,是巍峨天象与阵法之道的碰撞!
紧接着,还没等那玄甲道兵的锋矢与海水壁垒真切的碰撞在一起的时候。
海面上水浪几乎沸腾一样的翻滚起来。
再看去时,一道道灵光兀自浮现,一众妖类尽都从海水里腾跃而起,试图搅乱玄甲道兵的阵型。
与此同时,立身在岸堤上的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各自掐诀念咒,电光石火之间,是斑斓的灵光从诸修的手中闪烁,而后划过蒸腾的水汽风暴,朝着海水壁垒呼啸而去。
蕴含着不同属性以及不同意蕴的灵光在漫空中交织,乍一看去时,恍若是一挂星河十分突兀的悬照在汹涌的风暴之中。
再看去时,漫天的水雾蒸腾,渐次掩去了岸堤之外的景象,那喊杀声仍旧在耳边萦绕,可是再看去时,就只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斑斓灵光交织成的星河悬照着,然后呼啸而去了。
立身在城墙上,厚重且蜿蜒的城墙一角处,楚维阳远远地眺望而去,这便是灾劫开启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全部景象。
紧接着,就在那雾霭蒸腾而起,倏忽间就要朝着整面城墙呼啸着席卷而来的时候,腰间佩戴的玉符微微震动,一阵灵光的兜转,教他回过了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