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的回应,可只是这样看着闫见微,钟朝元便像是明白了一切,已经有了那无声的答案。
“旁的事情,道爷许都能救你一救,可事关金丹大修士,事关人族法统,这已不是道爷能够决定的事情。”
说话间,钟朝元这里已经捏起了一枚玉简来,但见眉心处神念灵光涌动,只电光石火间,随着钟朝元的话音落下,他手腕一抖,随着甩出一道法印灵光,便要裹着那道玉简破空而去。
正此时,不断翻滚的海面上,倏忽间,一道天青色水汽冲霄而起。
唰——!
只闪瞬间,便击中了那道灵光。
再看去时,那灵光溃散开来,内里的玉简化作齑粉,消散在汹涌风暴之中。
钟朝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可等他偏头再看去的时候,原地里,闫见微的肩膀也不抖了,牙齿也不咬了。
他的脸上,忽地有暗红色的妖异血光涌现。
仿若是陶醉于变化之中,闫见微甚至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再看去时,随着那妖异血光一同涌现出来的,是闪瞬间从脸颊处蔓延开来的蛇纹,一面爬上额头,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一面垂落脖颈,似是朝着四肢百骸侵蚀而去。
这并不是甚么自然而然的变化,钟朝元脸色铁青,这会儿自然看的很是明白,这是闫见微自己主动做出的选择。
瞧着钟朝元那张阴沉的脸,闫见微忽地笑了起来。
“你若不发那道玉简,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好孩子,庭昌山是奶奶这一辈子的心血,你小小的筑基,甚么也不是的人物,只轻飘飘的一道玉简,就能彻底毁了它,这,我不能答应!
放宽心,这天塌下来的事儿,本也不该你这样的肩膀头去扛,奶奶这不是亲自来外海了么,你骂了奶奶一路,讥讽了多半月,奶奶不生你气,来日庭昌山开宗立派,会有你一炷香火。”
话音落下时,闫见微宽大的袖袍垂落。
再看去时,丹红与天青颜色在他的脚下再度交织。
只是这一回,其上晕染了一层朦胧的晦暗,那兜转间显照出的九阶符阵流淌的灵光之中,似也有着丝丝缕缕的妖气弥散开来。
闫见微反而笑了起来。
“你看,若不是遭了算计,奶奶这会儿,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便宜占。”
话音落下时,闫见微稳稳地立身在了丹青交织成的九叠符阵上,只闪瞬间,水火裹挟着妖气灌涌入他的体内,原本驻足在筑基境界巅峰的修为气息在这一刻像是无视了境界的瓶颈,疯狂的攀升去。
只眨眼的瞬间,一道朦胧的光晕便在闫见微的脑后悬照,旋即,一道道灵光与神华交替涌现,愈显得那光晕凝练且浑圆。
只是随着神华一同显照的,则是那蛇纹也洞照其上,那是一条衔尾乌色,通体一般无二的颜色,唯独在蛇瞳处,见得猩红,好似血光。
闪瞬间的变化,闫见微稳稳地超过了一整个境界的威压罩落下来,这会儿,变成是钟朝元呼吸迟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钟朝元剧烈的喘息着,咽喉里不断的发出嘶哑的声音来。
“你……你是……丹霞……”
闻听此言,闫见微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起来。
“好孩子,多么灵醒的好孩子,可惜,你真真猜对的太多了……”
……
半日后,离恨宫大师兄钟朝元拄着那面黑幡,神情桀骜的走入了玄甲道兵的库房里。
手腕一翻,一枚柳木鬼符落在了桌面上。
紧接着,钟朝元也不说话,转身便似乎要往外走。
正此时,桌后面,有苍老的声音颇惊诧的开口问道。
“咦?钟道子这回只有这么一枚鬼符的收获么?私底下不怕道子知晓,贵宗手法高明,这鬼符不愁销路,只天武道城,便有人连续买去泰半呢……”
正说着,那桌后面的老道像是花了眼,似是瞧见钟道子晃了晃身形。
紧接着,他便只听得了道子那阴冷的恍若是鬼煞阴风的声音。
“只这一道鬼符了,往后也不会再有,至于别的事情,少打听,道爷有闲心说,你可有那个命去听?”
话音落下时,等那老道再去看,视野中便只剩了那玄袍不断摇晃着的背影。
“怪哉……”
饮丹酒登台讲法
“那个人也不是甚么神宵宗的道子,更准确的说,除却吾宗之外,大部分的玄门圣地大教在镇海道城中的总舵,都安置在北面二十四道城之中;而真正属于元门阴邪一类修行法门的大教,也都将总舵安置在南面二十四道城之中。
这正东面的二十四道城里,除却吾丹宗这往南往北都得做生意的宗门,便是些混炼罡煞的法统,或许是意蕴上蛮霸些,或许是义理上清灵些,总归都是些乍看去玄元难辨的宗门,便比如说皇华宗。师兄想要打听跟脚,怕是难。”
这会儿,日近傍晚,宽阔的庭院里,楚维阳与杜瞻静静地端坐在院落中的小亭里。
正北面的房屋门扉紧闭着,在服下了静心安神的宝丹之后,青荷早已经沉沉地睡去。
当然,这会儿杜瞻的神情也不大好,正拿着一壶丹酒,与楚维阳散漫的对酌起来。
丹浆入腹,楚维阳这儿炉灶火一烧,登时间便炼成了纯粹的法力,反而是杜瞻,这会儿面容通红,配合上那满是血丝的双眸,已然露出了几分醉意来。
原地里,楚维阳稍稍沉吟之后,便不打算再去问那神宵宗修士的跟脚,依照杜瞻所言,非是嫡传的寻常弟子,没甚名号,说来与道城中寻常修士也没甚么分别,再问杜瞻,只怕也问不出甚么来的。
一念及此,楚维阳遂将此事放在一旁,接下来,两人推杯换盏,多是杜瞻散漫的说着,而楚维阳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然间出声附和一两句,然后又沉默下来。
事实上,楚维阳和杜瞻都很清楚,那些话本身并不重要。